看着妹妹这纯粹而激烈的维护,萧青安那颗被仇恨和愤怒几乎撕裂的心,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滚烫的暖流,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酸涩胀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妹妹这童稚却无比坚定的愤怒,像一面镜子,更清晰地映照出隔壁那对姐妹谋划的卑劣与不堪!
隔壁那淬毒的密谋声浪仍在萧青安脑中轰鸣,杀意与恐惧如同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流。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腾的赤红风暴己被强行压下,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
他不能乱!他必须冷静!爹娘和妹妹萧青钰的性命,此刻都系于他一线!
他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缩在椅子里的沈梦涵齐平。
他伸出手,指腹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凉,轻轻拭去妹妹小脸上残留的泪珠。声音刻意放得极低、极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阿涵,” 他凝视着妹妹那双还泛着水光的眼睛,“刚才听到的那些话,那些坏人的阴谋……你能帮哥哥一个忙吗?这是我们之间最大的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要告诉你阿爹和阿娘。一个字都不要提,好不好?”
沈梦涵看着哥哥异常严肃的脸庞,小嘴微微扁着。
她记得很清楚,哥哥以前就悄悄告诉过她,爹爹操劳军务,娘亲心思重,他们的身体都不算太好,经不起太大的惊吓和难过。那些坏人要害舅舅,舅母,要害姐姐的话,要是让爹娘知道了,他们一定会像哥哥刚才那样又急又怕,说不定真的会病倒!
这个念头让她小小的心脏揪紧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红着眼眶,用尽全身力气认真地点了点头,声音虽小却异常清晰坚定:“嗯!阿涵不说!不告诉爹娘!这是阿涵和哥哥的秘密!”她甚至学着哥哥的样子,用小手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表示绝对守口如瓶。
萧青安看着妹妹那郑重其事的小模样,心头酸涩与暖意交织,他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发顶:“阿涵真乖,真勇敢。”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逍遥王与王妃的身影重新出现。
两人步履依旧沉稳,面上甚至努力挂着一丝宽慰孩子的淡笑,但眉宇间那层浓得化不开的凝重,如同阴云般沉沉压着,连周身华贵的衣饰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他们显然被方才离开处理的事情占据了全部心神,疲惫和忧虑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以至于并未第一时间察觉到女儿眼中残留的惊悸和那份刻意维持的、过于“乖巧”的平静。
“等急了吧?菜快上了。” 王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走上前,习惯性地想摸摸女儿的头,目光扫过桌面,却也只是匆匆掠过。
一顿本该是温馨的家宴,在一种无声的沉重中开始。珍馐美味失去了往日的诱惑。
萧青安味同嚼蜡,所有的感官都紧绷着,留意着父母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隔壁雅间可能传来的任何动静,同时还要分神照顾身边努力扮演“无事发生”却时不时偷瞄爹娘的妹妹。
逍遥王夫妇显然也心事重重,席间只是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强颜欢笑地给孩子们夹菜,并未深究孩子们异常的沉默。
终于,这顿煎熬的饭食结束。西人登上王府的马车,在沉默中驶离了酒楼。
华灯初上的街景在车窗外流淌,车内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逍遥王闭目养神,眉峰紧锁;王妃望着窗外飞逝的灯火,眼神失焦。
萧青安将妹妹沈梦涵紧紧搂在身侧,感受到她小小的身体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他望着姑姑,姑父疲惫而凝重的侧影,又想起隔壁那淬毒的阴谋和前世漫天的血色,一股冰冷的寒意再次从心底蔓延开来。
【必须尽快告诉阿钰,这场阴谋。】萧青安坚定的想。
马车最终驶入熟悉的王府大门,朱红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喧嚣隔绝在外,却也将那份山雨欲来的危机感,无声地锁进了这看似平静的大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