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十三层的血腥气息仿佛还残留在艾菲斯的鼻腔中,即使己经离开那片死亡之地,他的脑海里依旧回荡着莱恩临死前那一声微弱的呼救。
米卡在战斗结束后,只是冷冷地说了句:“牺牲是难免的。”随后便下令小队撤退。回到沃尔斯城中后,他宣布队伍进行一个月的休整,他要回一次家族,莱维斯伯爵大人有事召见他。
“顺便挑个新战士。”米卡补充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换一把剑一样理所当然。
艾菲斯站在一旁,心中涌起一阵悲哀。他知道,对米卡而言,这些手下不过是消耗品罢了,死了就再找一个。而对于地宫战利品的魔核,米卡也都是一个人独吞,丝毫没有和其他队友商量的意思。难怪平民冒险者如此忌讳和贵族组队。
至于艾菲斯和莱卡恩斯,只收到了一小袋银币作为辛苦费。那是种居高临下的施舍,仿佛在说:“你们己经很幸运能活着回来了。”
莱卡恩斯接过钱时没有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去。而艾菲斯则低头看着那袋轻飘飘的钱币,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夜晚,旅店房间,艾菲斯坐在窗边,手中握着一封刚刚拆开的信,那是莉娜寄来的。
亲爱的艾菲斯:
我己经平安回到了家族,虽然一路波折,但总算无恙。
家族对我管束极严,从我踏入家门那一刻起,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被安排好的世界。他们说我不能再做冒险者了,接下来会为我安排婚姻。
我本想追寻魔法的道路,但现在看来,一切都结束了。
谢谢你为加尔文报仇,我知道你一首记得他,也记得我。如果你以后有机会来到诺依斯城,请一定要来找我。
祝你一切安好。
——莉娜·卡米尔斯
艾菲斯读完信,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他曾亲眼见证过莉娜的天赋,她本可以成为一位耀眼的魔法师,甚至可能名扬鲁尔斯王国。可加尔文的死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深深地刻在她的灵魂上。
她再也无法面对战场,也无法面对曾经的梦想。“如果她没有放弃就好了……”艾菲斯低声喃喃。
------
回到沃尔斯城后,莱卡恩斯邀请艾菲斯一同去看望他的妹妹蕾卡,蕾卡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少女,尽管她的身体因诅咒而变得虚弱,但她的美丽却丝毫不减。她的面容清秀,皮肤苍白如雪,给人一种脆弱而又纯洁的感觉。
然而雪白的皮肤上隐约可见像蜘蛛网一样的褐色血管,明显是寒鸦啼血的毒己经开始扩散,她的头发可能是柔顺的,黑色的头发轻柔地垂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偶尔会有几缕发丝调皮地贴在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
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她的眼睛。虽然被寒鸦啼血的毒素夺去了视力,但她的眼睛依旧充满希望,仿佛即便看不到世界的色彩,也能感受到周围的一切美好。
在随后的几天里,艾菲斯几乎天天来看望蕾卡,陪蕾卡聊天,但寒鸦啼血的毒似乎蔓延的越来越快,这使得莱卡恩斯每天都十分的焦急,并且越来越暴躁。
那天,艾菲斯如往常一样前来探望她。推开房门时,他看到蕾卡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尽管如此,她依旧是个可爱的姑娘。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微微一笑,声音轻柔:“艾菲斯哥哥,是你来了吗?”
“是我。”艾菲斯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今天感觉怎么样?”
“比昨天好一些。”她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但脸上的痛苦却一点都掩饰不住,“我听哥哥说,你见过好多神奇的地方,快给我讲讲呗。”
艾菲斯看着她那双看不见却仍闪烁着期待的眼睛,心中一阵酸楚。但他很快调整情绪,微笑着说:“好呀。我去过一片森林,那里的树木都特别高大,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就像金色的丝线。”
蕾卡眼睛微微睁大,好奇地问:“那森林里有什么特别的动物吗?”
艾菲斯想了想,回答:“有会发光的萤火虫,到了晚上,整个林子像布满了星星一样。还有夜莺,在树梢上唱歌,声音清亮又温柔。”
蕾卡露出向往的神情,“哇,要是我能看看就好了。哥哥每次说起外面,我都觉得好有趣。”
艾菲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哥哥很厉害,为了给你找解毒的办法,一首在努力呢。“
蕾卡脸上满是骄傲,“我知道,哥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跟我说,等我病好了,就带我一起去冒险。”
艾菲斯看着她充满期待的模样,说道:“一定会的,到时候你们肯定能经历很多精彩的事。”
就在她哥哥外出寻找借款,筹措资金的时候,蕾卡的情绪变得格外低落。她常常一个人躺在床上,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愧疚之色。
她喃喃自语着,诉说自己仿佛给哥哥增添了数不清的负担。那些生活里的琐碎麻烦,以及她自身状况所带来的压力,都像是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哥哥的肩头。
艾菲斯察觉到她的沉默,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蕾卡犹豫了一下,低声说:“艾菲斯哥哥……你觉得,我是不是……很没用?”
艾菲斯一怔,随即摇头,“怎么会?你是这世上最坚强的女孩之一。你能忍受疼痛和黑暗,还能保持希望,这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
蕾卡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成为哥哥的负担。”
艾菲斯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你不是负担。你是一个值得被爱、被保护的人。你哥哥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是因为他爱你,而不是因为你在拖累他。”
“可是……”蕾卡哽咽了。
蕾卡告诉艾菲斯,她不止一次黯然神伤地想,若是自己从这个世界消失,或许哥哥就能卸下这些沉重的包袱,日子也会变得轻松顺遂一些。这种想法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令她内心痛苦不堪。
然而,每当这个念头浮现,紧接着便是深深的恐惧。她害怕一旦自己真的不在了,哥哥会承受不住这份打击,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她深知哥哥对自己的深厚情谊,若是自己离去,她哥哥或许会变得非常疯狂。
“别怕。”艾菲斯温柔地说,“我们都在你身边。莱卡恩斯不会放弃你,我也不会。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找到治愈你的方法。”
那一刻,蕾卡的眼泪终于落下。窗外,阳光洒进房间,照亮了她那张瘦弱却依旧温柔的脸庞。在这片静谧之中,她似乎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与力量。
她对艾菲斯说她会撑下去,一定要等到那一天,和哥哥一起去看那片发光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