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的喧嚣,渐渐散去。
“野草队”的少年们,戴着金牌,捧着那座沉甸甸的冠军奖杯,在休息室里又笑又闹,像一群打赢了胜仗的孩子。
石天磊没有参与他们的狂欢。
他独自一人,走出了休息室,来到了体育场最高层的看台。
他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从这里俯瞰下去,夜晚的绿茵场在灯光的映照下,像一块巨大的、温润的碧玉,美得有些不真实。
他回想着这十几天来发生的一切,从最初为了五万块奖金而撒谎参赛,到被羞辱、被误判,再到最后那个石破天惊的进球……一切都像一场梦。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一首带着的、磨得光滑的“开山石”,紧紧地握在手心。
他知道,这不是梦。
“风景不错。”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石天磊回头,看到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青年,正微笑着看着他。
青年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石天磊并不认识他,只是觉得他的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是……?”石天磊憨厚地问。
林详笑了笑,伸出手:“你好,我叫林详,是今天比赛的解说员。”
石天磊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那个在解说席上为他们仗义执言、读懂他内心所有不甘与愤怒的“知己”,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在裤子上擦了擦自己满是汗水的手,才有些拘谨地和林详握了握。
“俺……俺叫石天磊。林老师,俺……俺听了你的解说,谢谢你!”他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质朴的话。
“该说谢谢的是我。”林详的目光,真诚而清澈,“是你,和你的队友们,奉献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比赛。也是你们,让我相信,这个国家的足球,还有救。”
两人并肩站在看台的栏杆旁,晚风吹拂,很舒服。
“以后,有什么打算?”林详状似随意地问道。
石天磊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崭新的球鞋,闷声说:“回家,继续挑山。俺爹的病……要花很多钱。”
五万块的奖金,听着很多,但对那个深不见底的医药费窟窿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林详没有立刻接话。
他的眼前,蓝色的光幕再次浮现。
【姓名:石天磊】
【潜力:S级】
【当前状态:迷茫】
【系统任务:‘寻宝’第一阶段完成。宿主获得‘初级伯乐’称号,开启球员联络功能。】
林详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石天磊。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拿着它,它可能暂时不能帮你治好父亲的病,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能给你一条不一样的路。”
“一条,能让你用双脚,堂堂正正地站在世界面前,去挣回尊严和未来的路。”
石天磊愣愣地接过名片,上面只有简单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他不懂林详话里的意思,但他能感受到那话语里的分量和真诚。
“好好想想。”林详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告诉你爹,华夏足球,需要你这样的山。别让这座山,被埋没了。”
说完,林详没有再多言,转身,潇洒地离去。
只留下石天磊一个人,站在晚风中,紧紧地攥着那张薄薄的,却仿佛有千斤重的名片。
……
群山莽莽,云雾缭绕。
神农架的深处,古木参天,几乎看不见天日。
一个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兽皮短裤的少年,正在这片原始森林里,高速地穿行着。
他就是毛毛。
他的脚下,没有路。
陡峭的悬崖,缠绕的藤蔓,湿滑的苔藓,对他来说,都如履平地。他的身形,比林中最矫健的猿猴还要灵敏,比最迅捷的猎豹还要迅猛。
而一颗用兽皮和树藤扎成的、不规则的足球,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紧紧地跟随着他。
他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干上,快速地奔跑了几步,身体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转身,随即一脚,将那颗足球狠狠地踢向了对面悬崖上的一块凸起的岩石。
“砰!”
足球精准地撞击在岩石上,反弹回来。
“阿布!接着!”
毛毛大喊一声。
一道黄色的闪电,从旁边的草丛中窜出!
那是一条其貌不扬的中华田园犬,当地人叫它“土狗”。但它的速度和弹跳力,却远超同类。
它叫阿布。
阿布高高跃起,在半空中,用头,将那颗反弹回来的足球,稳稳地顶向了毛毛前进的方向。
一人一狗,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进行着一场最原始、也最默契的足球游戏。
对毛毛来说,这片森林,就是他最好的球场。
这些树木,就是他最好的对手。
而阿布,就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队友。
他不知道什么是越位,不懂得什么是战术,他只知道,奔跑,追逐,和进球。
夜幕降临。
毛毛带着阿布,回到了山脚下那间孤零零的土坯房。
爷爷正坐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爷,俺回来了。”毛毛把那颗破旧的足球放在墙角,然后熟练地开始生火做饭。
老人看着孙子那矫健的身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这片山,终究是困不住这头小野兽的。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己经有些发黄的报纸。报纸的体育版面上,印着一个硕大的标题:
《“足球诗人”横空出出世,草根决赛引爆全国!》
标题旁边,是一张林详在解说席上,意气风发的照片。
老人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一个似乎早己被遗忘的名字。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悠远而深邃。
仿佛透过眼前的黑夜,看到了那早己逝去的,金戈铁马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