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那句“我来渡”,说得风轻云淡,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巷子里,死一般地寂静。
慧聪看着眼前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的、并不算高大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他双手合十,对着毛-毛,微微躬身。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出手相助。但这是小僧与他们的因果,施主不必为我,沾染这份是非。”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言语中,却透着一股不想连累旁人的疏离与担当。
毛毛没有回头。
他只是抱着手臂,看着对面那群己经心生退意,却又不敢轻易离开的“黑豹队”队员,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了慧聪。
“因果?”
他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嗤笑了一声。
“俺不信什么因果。”
“俺只信,俺脚下的这颗球。”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扫过在场每一个心怀鬼胎的人。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因果……”
“那我,便成为他们的因果!”
这番话,霸道!狂妄!充满了唯我独尊的、不容置疑的气势!
慧聪闻言,微微一愣。他看着毛毛的背影,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真正的、剧烈的涟漪。
他修佛,讲究的是“放下”,是“渡化”,是“顺势而为”。
而眼前这个少年,信奉的,却是“主宰”,是“碾压”,是“我命由我”!
两种截然不同的道,在这一刻,发生了最剧烈的碰撞。
对面,“黑豹队”的队员们,被毛毛这股气势,震慑得连连后退。
他们当然看过毛毛的视频!那个一脚踢爆足球的怪物,那个在十一人围堵中闲庭信步的魔鬼!
让他们跟这种人动手?他们不敢。
跟这种人踢球?他们更不敢!
但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他们队长的手,就算白伤了!以后在这片野球圈子里,他们“黑豹队”,也就彻底成了个笑话!
光头队长忍着剧痛,龇牙咧嘴,手腕上明显多出五个紫黑色的手指印,他恶狠狠看着毛毛,又看了看自己那几个己经被吓破了胆的队员,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决断。
他对着身边的副队长,使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眼色。
那眼神的意思,很简单——
明着踢,踢不过。
那就,下黑脚!往死里踢!
我就不信,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能是咱们十一个成年人对手?!废了他们!
副队长瞬间心领神会,他往前走了一步,强作镇定地喊道:“好!既然你想玩,那我们就陪你玩到底!2V11,是吧?附近就有一个野球场,敢不敢来?!”
巷子口,那几个大学生球员,见状急了,想要上前帮忙。
“慧聪!毛毛!别去!他们没安好心!”
但他们刚一动,就被“黑豹队”的两个人高马大的队员拦住了。
“小B崽子,劝你们别多管闲事。”其中一人恶狠狠地威胁道,“不然,明天毕不了业,可别怪我们。”
大学生们,再次被这赤裸裸的威胁,吓得止住了脚步。
慧聪看着这一切,心中那份出世的淡然,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所取代。
他不再劝阻毛毛。
他只是默默地,走到了毛毛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阿弥陀佛。”他轻诵一声佛号,但这一次,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金刚怒目般的冷意。
“既然施主执意要渡这群‘恶鬼’,那小僧,便为施主,敲一回木鱼,壮一壮声势。”
毛毛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
……
夜色,更深了。
城市边缘,一座早己废弃的、被高墙围起来的野球场。
这里没有正规的灯光,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从高墙外,投下斑驳的光影,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拉出无数道诡异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两个七八岁的小孩,正在这片昏暗的场地上,追逐着一个漏了气的皮球,玩得不亦乐乎。
“滚开!小B崽子!这地方我们包了!”
随着一声粗暴的呵斥,“黑豹队”的队员们,如一群恶狼,闯了进来。
两个小孩被吓得哇哇大哭,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毛毛和慧聪,随后走了进来。
他们看着这片昏暗、破败,如同斗兽场一般的场地,心性单纯的他们,还以为这只是一场单纯的、以多欺少的足球比赛。
毛毛甚至还在想,该如何配合,才能踢得更痛快。
慧聪则在观察着场地,思考着如何利用这昏暗的光线和不平的地面,来施展自己的传球。
他们,还是把人,想得太好了。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高墙阴影里的一道身影,尽收眼底。
林详悄悄地跟了过来。
他看着场内的气氛,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场友好的“切磋”。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的落锁声,从球场唯一的铁门处传来。
“黑豹队”的副队长,在所有人都进来后,竟然从里面,把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给反锁了!
他们,要关门打狗!
毛毛和慧聪,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毛毛想起了爷爷下山前对他的嘱咐——
“人心,比这山里的野兽,要坏得多。”
他下意识地,将慧聪,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而“黑豹队”的十一个人,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们分散开来,背对着那些昏黄的路灯,将自己的脸,都隐藏在了黑暗的阴影里。
毛毛和慧聪,看不清他们的脸。
只能看到,在那一片片漆黑的阴影中,十一个嘴角,同时勾起了狰狞的、如同恶鬼般的,邪笑。
一场没有规则,没有裁判,甚至没有底线的,2 VS 11的……
死斗。
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