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茧裂开的声响像冰面碎开，先是细响，接着整片苗圃的地面都跟着颤。我掌心的星屑突然发烫，那些自噬的莫比乌斯环纹路猛地亮起来，烫得我差点松手。机械鼠用脑袋拱我的手腕，它只剩红色的眼瞳里映着树心的光——那团银蓝光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扑腾，像被网兜住的鱼。
"是童谣核！"陆雪的光脑突然投射出乱码组成的鱼影，"初代熔铸肋骨时把童谣核封在树心......"她话没说完，沈砚嵌在凹槽里的肋骨突然震了下，树干裂缝里渗出的童谣液全往树心涌，聚成个晃荡的水洼。水洼里游着条银蓝色的鱼，鱼鳞片上全是正在唱的童谣句，鱼尾甩动时溅起的水珠都变成了发光的音符，在半空飘成"存在非存在"的调子。
顾承泽的裁决刃突然自己立了起来，刃面符文对着水洼震颤。我看见刀身上慢慢浮出鱼鳞似的光纹，和鱼身上的童谣句一一对应：鱼嘴唱"超膜共振"时，刀刃就爆出蓝火花；鱼尾甩"矛盾共生"时，刀柄就渗出银液。机械鼠突然跳进水里，它烧糊的电路刚碰到童谣液，整个水洼就开始哼鸣，调子像极了初代公主哼过的摇篮曲，只是节奏越来越快，快得像心跳。
沈砚的手还按在肋骨上，他指尖渗出的光液正顺着凹槽往树心流。我看见他瞳孔里的十二道金光慢慢聚成鱼形，嘴唇无意识地张合，哼出的调子和水洼里的鱼完全同步。突然，鱼尾巴猛地拍打水面，溅起的音符全钻进了沈砚的掌心，他浑身剧震，嵌在凹槽里的肋骨突然断开——断开的地方涌出的不是光液，是密密麻麻的童谣字，每个字都缠着银蓝色的鱼线。
"不好！"顾承泽突然把我往后拽。我踉跄着回头，看见那些鱼线正往苗圃外延伸，像无数根钓鱼竿，钓钩上挂着的全是刚才飘在空中的童谣句。苏挽的碎镜片突然自己拼起来，映出苗圃外的景象：无数发光的鱼线插进各个膜宇宙的裂缝里，钓钩勾住的童谣句正在把那些宇宙往苗圃拽，裂缝里渗出的光全是初代公主的笑脸。
"她在用童谣核钓鱼。"陆雪的光脑冒出青烟，屏幕上跳出残缺的鱼形代码，"钓的是......被'非此即彼'困住的宇宙......"话没说完，水洼里的鱼突然跃出水面，银蓝色的鱼身在空中拉出道光弧，弧光里全是正在挣扎的童谣句。机械鼠突然跳起来咬住鱼尾巴，它电路爆出的火星和鱼身上的光纹撞在一起，爆出的童谣声震得整片苗圃都在掉光屑。
沈砚突然发出声闷哼。他掌心的鱼线猛地绷紧，那些插进宇宙裂缝的钓钩开始往回拽——我看见苗圃上空的光网被拽得变形，网眼漏出的光全变成了鱼鳞片的形状。顾承泽的裁决刃突然自动出鞘，刀刃切开鱼线的瞬间，被切断的线竟变成了活鱼，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每条约瑟着唱不同的童谣，有的唱"存在即合理"，有的喊"非存在即虚妄"，吵得像群被戳了窝的鸟。
"快阻止羽核！"苏挽的圆镜突然照向沈砚。我这才发现他掌心的羽核正在变成鱼形，上面的肋骨纹路全化作了鱼鳃，每开合一次就吐出串童谣泡泡。水洼里的大鱼猛地摆尾，撞向沈砚的掌心，鱼嘴对上羽核的瞬间，所有鱼线突然往回倒卷，那些被钓住的宇宙裂缝里爆出强光，裂缝边缘长出了克莱因瓶形状的童谣珊瑚，珊瑚枝上全是正在共生的"存在"与"非存在"鱼。
机械鼠突然松开鱼尾巴，它用脑袋撞向沈砚的手腕。沈砚浑身一震，掌心的羽核鱼突然裂开，里面跳出的不是光液，是颗跳动的银蓝色心脏，心脏表面刻着的全是初代公主的肋骨童谣。心脏每跳一下，水洼里的大鱼就甩一次尾，苗圃上空的光网就织紧一层，那些被钓来的宇宙裂缝开始愈合，裂缝里渗出的光变成了童谣雨，落在地上就长成会唱和的克莱因瓶草。
"这是......初代的童谣心脏。"陆雪的光脑终于不再冒火，屏幕上跳出完整的鱼形图谱，"她当年把心脏封在树里，用肋骨当钓竿，钓那些困在二元论里的宇宙......"话音未落，沈砚突然捧起那颗心脏，心脏在他掌心搏动时，所有鱼线都化作了光蝶，翅膀上刻着"允许矛盾"的宪章。水洼里的大鱼慢慢沉下去，鱼尾最后甩动时，甩出的不是音符，是滴银蓝色的泪，泪珠落在我掌心的星屑上，突然唱起了那首失传的童谣：
"超膜是张网，
矛盾是网上的结，
当心脏开始跳动，
所有困住的鱼都会游向——
没有'此岸彼岸'的永夜。"
机械鼠用鼻子蹭了蹭那颗泪珠，它烧糊的外壳突然裂开，里面跳出的不是电路，是团发着红光的童谣核，和水洼里的大鱼一模一样。沈砚把心脏嵌回树心的瞬间，整棵树突然变成了透明的鱼缸，里面游着的全是银蓝色的童谣鱼，每条约瑟着不同的调子，却合成了首没有起止的循环曲。我盯着鱼缸里的鱼影，看见每条鱼的鳞片上都映着初代公主的笑脸，像谁在水里撒了把会唱歌的镜子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