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递上去之后,孔武每天都在等待着结果。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但他知道,自己己经做了该做的事。
然而,就在孔武等待结果的时候,黄河再次决堤了。这一次,决堤的口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洪水像猛兽一样,吞噬了无数的村庄和农田。
孔武站在决堤的岸边,看着汹涌的洪水,听着灾民们的哀嚎,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官场的腐败,因为那些蛀虫们的贪婪。
"大人,朝廷的旨意到了!"一个信使骑着快马赶来,手里拿着一份明黄色的圣旨。
孔武接过圣旨,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等待他的,一定是革职查办,甚至是杀头的罪名。
然而,当他展开圣旨时,却愣住了。圣旨上并没有提到他弹劾的事情,也没有提到革职查办,而是任命他为"钦差大臣",全权负责黄河的治理工作,并且拨下了一百万两白银的治河经费。
"这......这是怎么回事?"孔武疑惑地问信使。
信使笑了笑:"大人,您还不知道吧?您的奏折,皇上看到了。皇上看了之后,龙颜大怒,立刻下令彻查户部,文庆等人己经被革职查办了。皇上还说,像您这样的清官,实在是太少了,一定要重用。"
孔武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手中的圣旨,又看看远处正在抗洪的士兵和百姓,眼中不禁了。
"皇上......"孔武喃喃自语,心中百感交集。
虽然他知道,仅凭一道圣旨,不可能彻底改变官场的腐败,但他看到了希望。他知道,只要还有皇帝的支持,还有百姓的拥护,他就一定能治好黄河,为百姓谋福祉。
"陈爽,"孔武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传令下去,立刻组织人手,加固河堤,开仓放粮!"
"是,大人!"陈爽也笑了,大声应道。
看着陈爽离去的背影,孔武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治理黄河的道路依然漫长而艰难,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坚信,只要心中装着百姓,装着国家,就一定能战胜一切困难,迎来光明的未来。而那些腐朽的蛀虫们,最终只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
黄河大堤的夯声在暮色里断断续续,孔武踩着没膝的泥浆,手里举着马灯,照亮堤岸下 newly exposed 的层层草袋。草袋里装的不是防渗的黏土,而是半干的芦苇和沙土,轻轻一踩就渗出浑浊的水。他身旁的老河工王老实蹲在地上,用指甲刮着草袋边缘的白碱,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孔大人,这就是去年治河用的'三合土',说是从西洋学的法子,其实就是拿芦苇糊弄人......"
马灯的光晕突然晃动,陈爽提着食盒深一脚浅一脚地赶来,棉靴上糊满了黄胶泥:"大人,您都熬了三个通宵了,先吃点东西吧。刚才河道衙门的书办送来文书,说一百万两治河银己经到账,让您去签收呢。"
孔武接过粗瓷碗,碗里是掺了麸皮的稀粥,喝下去像冰水一样浇在胃里。他想起三天前接到的那份明发上谕,道光皇帝朱批的"着即拨发治河银一百万两,毋使有司克扣"还在眼前,可眼前的草袋却像一记耳光,扇在所有字面上。
"签收?"孔武将粥碗重重放在夯土上,稀粥溅在账本边缘,"你告诉那个书办,让他带着账本跟我去堤下看看!就说我孔武问他,这一百万两银子,是不是都用来买芦苇了?"
王老实突然拽了拽孔武的衣角,指着远处大堤上影影绰绰的人影:"大人,您看......"
马灯照过去,只见十几个穿着绸缎马褂的人正站在堤上,手里端着洋式望远镜,旁边还支着桌椅,有人在伺候茶水,有人在铺开文房西宝,仿佛不是在看河工,而是在游山玩水。为首的那个胖子穿着八团龙纹的袍子,正是新任河道总督麟庆——文庆倒台后,他靠着内务府的关系接了这个肥缺。
"孔大人辛苦啊!"麟庆摇着折扇走下大堤,鞋底的粉底靴踩在泥地上,发出"咯吱"的响声,"怎么还亲自来看这些粗活?告诉下面的人去办就是了,伤了您的贵体,皇上可要怪罪的。"
孔武指着脚下的草袋:"麟大人,这就是你治河的法子?用芦苇沙土糊弄洪水,拿百万白银填自己的腰包?"
麟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笑来:"孔大人这是哪里话?治河嘛,总要有些'变通'。您想啊,这黄河水势这么大,就是用金子筑堤也挡不住,不如......"
"不如中饱私囊,等着黄河决堤,再向朝廷要银子?"孔武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磨破了皮的账册,"这是我从河工手里收来的工票,去年的工钱到现在都没发,可我听说,麟大人上个月在琉璃厂买了幅唐伯虎的画,就花了三万两?"
麟庆的脸色变了,厉声喝道:"孔武!你少血口喷人!我买画用的是自己的俸禄,跟治河银有什么关系?倒是你,擅自查账,干扰河务,该当何罪!"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年轻人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封加急文书:"大人!不好了!下游的李家寨决堤了!"
孔武心中一紧,立刻转身:"快!调集所有河工,跟我去堵口!"
麟庆却一把拉住他:"孔大人,这河堤岂是说堵就能堵的?依我看,还是先上奏朝廷,申请追加经费吧。"
孔武看着麟庆那张油光满面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甩开麟庆的手,怒吼道:"等你申请到经费,李家寨早就被洪水淹了!陈爽,带人跟我走!"
来到李家寨,只见洪水像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冲进村庄,百姓们抱着门板在水里挣扎。孔武立刻下令:"先救人!再堵口!"
河工们扛着沙袋跳进洪水里,孔武也挽起裤腿,带头跳进冰冷的河水中。他看着身边这些面黄肌瘦的河工,想起他们手里那些无法兑现的工票,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愧疚。
"大人,您看!"陈爽指着上游,"是麟庆他们!"
孔武抬头望去,只见麟庆带着一群人站在远处的高地上,手里拿着望远镜,正在指指点点,旁边还有人在记录着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孔武疑惑地问。
陈爽气愤地说:"他们在估算损失,准备向朝廷申请经费呢!"
孔武恍然大悟。原来麟庆早就知道河堤会决口,却故意拖延,就是为了制造灾情,好向朝廷申请更多的经费,中饱私囊。
"这个畜生!"孔武气得浑身发抖,"陈爽,你带人去把麟庆给我抓来!"
陈爽领命而去。孔武则继续带领河工们堵口。洪水越来越大,堵口的难度也越来越大。就在这时,陈爽回来了,脸色难看地说:"大人,麟庆跑了!"
孔武一愣:"跑了?"
陈爽点了点头:"是的,他一看我们要抓他,就带着人溜了。"
孔武叹了口气,知道现在不是追究麟庆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堵住决口,拯救百姓。
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决口终于被堵住了。孔武站在大堤上,看着劫后余生的百姓,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只要官场的腐败不除,黄河就永远没有安宁的日子。
回到河道总督衙门,孔武立刻写下奏折,弹劾麟庆贪污治河经费,玩忽职守,导致河堤决口。他在奏折中详细列举了麟庆的种种罪行,并附上了河工们的工票和草袋的样本。
"大人,"陈爽看着孔武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奏折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
孔武摇了摇头:"不行,这件事必须尽快上奏朝廷,不然麟庆又要耍什么鬼把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