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少爷,您睡下了吗?”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却又掩不住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
秋诚听出来了,是孙明远的声音。
孙明远,乃是国公府侍卫长孙固安的独子,年方二十,生得高大魁梧,孔武有力,一身武艺在府中的年轻一辈侍卫中堪称翘楚。
据说他自幼便有奇遇,练就了一身横练功夫,寻常的对他效果不大,难怪桃溪的“迷魂香”没能放倒他。
此人一向自视甚高,仗着自己武艺出众,又深得其父孙固安的看重,在府中颇有些眼高于顶。
更重要的是,秋诚知道,孙明远一首对自己这个捡来的养子身份颇有微词,认为他不配享有国公府少爷的尊荣。
尤其是,孙明远似乎一首暗恋着大姐秋莞柔,而秋莞柔待自己亲厚,这更是让孙明远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平日里,孙明远对他还算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但那份客气之下潜藏的敌意,秋诚又岂会感觉不到?
今夜,他突然出现在此,绝非偶然。
他恐怕是一首盯着自己这清风小筑,只等着逮到自己的错漏。
啧,烦人的家伙。
“己经睡下了,孙侍卫有何贵干?”秋诚的声音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悦,尽量显得自然。
门外的孙明远沉默了片刻,随即朗声道:“属下刚才巡夜至此,似乎听到少爷房中有些异样的动静,恐有宵小之辈惊扰少爷,特来查看。少爷无事便好。”
“我这里一切安好,并无异状。劳烦孙侍卫费心了,夜深了,你自去巡视别处吧。”秋诚冷淡地说道,想将他打发走。
被窝里,秋桃溪紧张得几乎停止了呼吸,生怕自己弄出一点声音。
孙明远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反而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强硬:“少爷,职责所在,属下还是进去看一眼方能安心。万一真有什么歹人潜入,伤了少爷,属下万死莫辞。”
秋诚心中冷笑,这家伙,摆明了是来找茬的。
他刚才和桃溪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一番拉扯打闹,弄出些许动静也不足为奇。
孙明远定是听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执着。
“放肆!”秋诚声音一沉,带上了几分怒意,“我的卧房,也是你能随意闯的?孙明远,你是否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属下不敢!”孙明远在门外高声应道,语气却毫无惧意,“但少爷的安危大于一切!得罪了!”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卧房的门板竟被他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两扇门板向内倒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孙明远手按腰刀,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迅速扫视着屋内。
他身材高大,一身黑色劲装更显得他气势逼人,站在那里,便如一座铁塔一般。
“孙明远!你好大的胆子!”秋诚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怒视着他,声音冰冷如霜,“擅闯主子卧房,还敢毁坏门扉,你可知这是何等罪名?”
以秋诚现在的真实实力,要解决孙明远还是很轻松的,可他不能。
一来孙明远之父孙固安是成国公身边的老人,随着他老人家征战沙场,极得秋荣器重。
二来当年第一个注意到秋诚的那个年轻属下便是孙固安,从这里论,孙固安对他算是有恩,秋诚不好在明面上怎么孙明远。
但暗地里还是可以的。
不过还有一个顾虑,那孙明远能有奇遇,秋诚自然也有。
他生下来不过月余就能被成国公收作养子,气运自然是极为深厚的,所经历的奇遇也非常人可以想象。
但这件事需要保密,怀璧其罪,连秋荣都不知道。
因此秋诚只能施展表面上的功夫,虽然在京城一众纨绔里算是高手,但和孙明远这样从小经受严厉训练的人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够看。
孙明远却对秋诚的怒斥恍若未闻,他只是目光炯炯地在屋内西下打量,从书案到箱笼,甚至连床底的阴影处都不放过,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他见秋诚虽然只穿着亵衣,但衣衫尚算整齐,神色虽然愤怒,却并无慌乱,屋内也确实没有旁人的踪迹,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启禀少爷,属下只是过于担心您的安危,情急之下,才鲁莽行事,还望少爷恕罪。”
孙明远拱了拱手,语气虽然是在告罪,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带着一丝未达目的的失望与狐疑。
他扫了一眼床榻,见被褥隆起,似乎并无异常。
秋诚心中暗骂这家伙无耻,脸上却不动声色:“担心我的安危?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出事吧!孙明远,此事我定会上报父亲,看他如何处置你这以下犯上之举!”
孙明远眼神微微一凝,却依旧嘴硬道:“属下甘愿受罚。只要少爷平安无事,属下便放心了。”
他再次扫视了一圈,确实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心中的疑虑却并未完全打消。
刚才那阵细微的响动,不似一人能发出。
他正准备悻悻然告退,毕竟强闯少爷卧房己是极大的罪过,若再无理纠缠,传扬出去对他名声也不好。
秋诚这才重新躺下,为了避免暴露秋桃溪,还特意往里挤了挤。
然而,就在孙明远转身离开、即将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从那看似平静的被褥之下,突然传来一声极轻极细,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呼声。
孙明远脚步一顿,耳朵猛地竖了起来,锐利的目光再次投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