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搭建的移动实验室如同一个巨大的金属茧,矗立在蓝心诊所废墟的边缘。厚重的铅板隔绝了外部干扰,内部只有仪器运行的嗡鸣和换气系统低沉的嘶嘶声。防爆实验台上,那枚引发风暴的钛合金硬盘被固定在特制的抗震支架上,连接着苏瑾轮椅上展开的、更为复杂的神经模拟与数据深度解析终端。
在超高倍电子显微镜的冷光下,陈薇呕吐物中提取的一粒齿轮结晶被放大到极致。它的结构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核心是无数层叠的钯-107(Pd-107)合金片构成的多级齿轮组,小到纳米级别的传动轴和轴承清晰可见,表面覆盖着自润滑的生物陶瓷涂层。最令人心悸的是结晶尾部,如同深海鱼类的尾鳍,以精确到恐怖的7.07Hz频率持续地、微弱地摆动着。
“‘感知增强剂-7型’,根本不是什么治疗药物,”苏瑾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冷静。她将陈薇的病历档案投射到解剖台上方的全息屏,复杂的分子结构式旋转着。“溶剂主要成分是40%的钯-Pd107纳米粒子悬浮液,载体是改良的Reso-9衍生物。作用原理是利用Pd-107的超强顺磁性,在外部特定频率(7.07Hz)声波或电磁场驱动下,纳米粒子集群定向运动,强行刺激并放大特定神经元的生物电信号,制造‘超感官’假象。” 她调出富豪陈启明尸检报告的瞳孔显微照片,与溶剂分析结果并列。“看这里,死者巩膜毛细血管末梢沉积的蓝色晶体成分,与陈薇溶剂残留物完全一致。遇体温(37℃)变蓝,正是Pd-107纳米粒子在生物体液环境中的氧化显色特征!”
全息屏切换,开始播放编号为DL-009的手术视频。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少女张雅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只有眼睑在麻醉下微微颤动。主刀医生的手稳定而冷酷,特制的“神经修复”器械前端探出细如发丝的探针,刺入张雅左侧颞叶。高清显微镜头下,可以看到探针释放出微小的电弧,在脑组织上灼烧出精密的通路。紧接着,一枚米粒大小、结构极其复杂的多级齿轮状金属植入体,被机械臂精准地送入灼烧好的位置。X光透视画面同步显示,那枚植入体在张雅的颅骨内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视频画面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本挂在墙上的2012年福利院日历被短暂扫过——3月12日那个日期,被一个醒目的红圈粗暴地标记出来。
“2012.3.12…” 林默盯着那个红圈,仿佛能嗅到血腥味。就在这时,一首沉默颤抖的陈薇突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她猛地从观察椅上暴起,抓起手边一个装满培养皿的金属托盘,狠狠砸向正在播放手术视频的全息投影仪!“假的!都是假的!没有修复!只有…只有虫子!在啃我的脑子!” 培养皿碎裂,营养液和微生物样本溅得到处都是。
混乱中,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从自己沾满血污和靛蓝呕吐物的衣袋里,掏出一个磨得发亮的橙色塑料小瓶——儿童维生素瓶。瓶身标签早己模糊,但底部激光刻印的批号“BL-0312”在实验室的紫外消毒灯下清晰可见!苏瑾迅速调取陈薇的加密医疗档案,屏幕上的电子处方单角落,一模一样的“BL-0312”批号赫然在目!
陈薇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她拧开瓶盖,将里面仅剩的几粒橙色药丸倒在手心,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碾碎!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她将掌心的药粉猛地撒向分析平台上残留的、盛有“感知增强剂-7型”溶剂的培养皿!
“滋——!”
如同冷水泼进滚油!培养皿内的深蓝色溶剂瞬间剧烈沸腾翻滚,大股大股浓得化不开的靛蓝色毒雾蒸腾而起,带着刺鼻的苦杏仁和铁锈混合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毒雾接触到实验室的防弹观察窗,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并在冰冷的玻璃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流淌,最终汇聚成两个巨大、粘稠、仿佛用鲜血写成的数字:
“206”
刺耳的实验室环境警报被毒雾触发,红灯疯狂旋转闪烁。林默在弥漫的靛蓝雾气中,抓住陈薇颤抖的肩膀,声音穿透警报:“B2实验室到底在哪?周梅看到了什么?!”
陈薇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防弹玻璃上那缓缓流淌的“206”,瞳孔深处仿佛有齿轮在旋转。她沾满维生素粉末和溶剂残液的手指,缓缓抬起,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首首地指向全息屏幕上定格的福利院日历画面——她的指尖,精准地点在那个被红圈标记的“3月12日”旁边的墙壁上。镜头随着她的指引微微偏移,聚焦在门框上方一个不起眼的、被阴影半覆盖的金属门牌上:
“B2-06”
门牌数字在血雾般的靛蓝光影中,被无形地圈红、放大,散发出不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