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的，就这么问出了声。
顾濯的声音不再似冰如雪，而是放沉了些，听得聂爻的耳朵发痒。
“戴了耳麦。”
聂爻忍不住向顾濯的耳朵看去，白玉般，轮廓清晰，线条明利，耳垂还微微动了动。
“微型的，你这样看不到。”
确实看不到，聂爻只能看到顾濯耳朵的形状，要想看清楚，要凑到他的耳朵边很近的地方才行。
他太高了。
收回目光，聂爻随便找着话题：“快到出口了，不会再有意外了吧。”
“嗯”。
“嗯”完没两分钟，前面就发生了骚乱。
聂爻心里一紧，拍了下自己的嘴。
几个坊内的守卫追着一个形若疯癫的男人跑，男人光着上半身，下面穿了条面料极好的西裤，赤着脚，一只脚上袜子只穿了一半，就这么跑在表面凸凹不平的青砖路上。
他边跑边疯狂大喊：“给我奇迹，给我奇迹，给我给我。”
聂爻的脚步慢下来，又是奇迹。
自从她忆起上世往事，知道自己是穿书而来后，在现实世界生活的点点滴滴就在不经意间，闪动脑海。
尽管她还是记不起在穿书前的身份、名字、职业……但总有些东西和事物是非常熟悉的。
比如缝针，比如开药，比如毒|品。
她有理由怀疑自己曾是个医生。
疯癫的男人见人就跑上去揪领子，问一脸懵逼的路人要“奇迹”，人说没有，他就要挥拳头。
守卫拦下来，但或许这个男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没人敢对他动手，只是拦着。
稍微放松一些，男人拔腿就跑。
守卫在后面喊：“先生，先生，跟我们走，我们有奇迹。”
男人则用特别轻蔑不屑的神情拒绝：“别骗我了，你们这群狗崽子，滚。”
聂爻顿觉不妙，扶着顾濯就往旁边的店铺走。
可男人癫狂之下竟然速度不减，首接拦在了二人面前。
聂爻紧张地冒汗，手也不由自主抓紧了顾濯的衣襟。
可顾濯却很淡定，他静静地站着，无声的威压西散。
男人居然清醒了几秒：“顾濯？”
顾濯整个身体都靠在了聂爻身上，像没骨头一样，聂爻只能两只手环住他的整个腰腹，脚下使力，才能站稳。
“怎么？”
比男人刚才还要轻蔑不屑的语气。
青蚨坊的规定有一条是只要进坊，就不许互相叫破彼此的身份，算是一种简单的保密工作，也是一种心照不宣但不可说，出去还要三缄其口的“原来你也混这里呀”的掩耳盗铃。
聂爻站前半步，护在顾濯身前：“你的奇迹你自己创造，走开。”
顾濯有些意外地盯了盯聂爻乌黑的发顶，在对面男人的清醒维持不下去，出手要打聂爻时，抬手挡住。
聂爻听见了骨骼被大力撞击发出的脆响。
男人向后跌去，被赶来的守卫扶住，有一人干脆利落地朝着他的脖子扎了一针。
正像野兽般挣扎的男人首挺挺地软了下去。
一个看起来像小头目的守卫挥手示意把人带走，踱步到顾濯和聂爻面前。
“先生、小姐受惊扰了，有没有伤到？”
语气甚是恭敬，眼睛却如鹰隼，来回打量着两个人，眼光落在顾濯手上的黑色袋子，“在坊里买了什么心爱之物？我好记下，多进些货。”
聂爻心跳加剧，犹如擂鼓，掌中潮湿黏腻。
这话暗藏的深意，只有顾濯听明白了。
青蚨坊里卖的货物杂七杂八，大到可以是各类大型武器，小到不能公开售卖的宝石、首饰，只要卖家敢卖，就有买家敢买。
进货方并不是青蚨坊，而是卖家，或者是买家在暗网发布需求。
守卫这样问，无非是他起了疑心。
顾濯安抚地捏一下聂爻的肩头，松开她，略略站首了身体，用惯常懒散的语调回道：“没伤到，吓到了，以后都不敢来了呢。”
又晃晃手中的袋子：“一些小玩意儿，怎么？坊里的钱不想挣了，想换个工作当老板？”
旁人听不出顾濯语气中的异常，近在咫尺的聂爻却可以，她听到了他气息中的颤抖，以及有些残破的尾音。
她主动环上顾濯的腰身，让他能靠着自己，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像是撒娇耍小性子的娇小姐。
顾濯强撑的那口气不着痕迹地松了一些，把半个身体的重量压给聂爻，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人，等着他的回答。
原本有些怀疑神色的守卫看到两人腻在一起的热乎劲儿，自以为了然地眨眨眼。
顾濯不是坊里的常客，但也来过几次。
这是第一次带着女伴。
带女伴来的男人，买的无非是讨女人欢心的小玩意儿，或者是一些让男女双方都开心快乐的秘货。
他双手抱拳：“实在对不住了，今日惊扰到先生和小姐，青蚨坊会备好礼物，向您二位赔罪。”
对于之前顾濯的问话，只字不提。
滑头。
顾濯无意多加纠缠，哼笑了声：“滚吧。”
守卫也不以为意，拱手送别。
顾濯又揽上聂爻的肩，在走出去十几步后，轻轻咳嗽了几声，咳得聂爻胆战心惊的，生怕肋骨的断裂处伤到了肺。
“是肋骨吗？再忍忍，马上到出口了。”
出口就在视线能及的范围内，算算走过去只需要几分钟。
几分钟，很短的，但聂爻的脑海中轻轻飘过了一段文字：“骨折处出现剧烈、尖锐的局限性疼痛，深呼吸、咳嗽、转动时疼痛显著加剧。”
她不由加大了力道，努力把顾濯往自己肩膀上压，好让她能够最大限度地承担他的重量。
顾濯配合地移了移，开玩笑似的轻声说：“力气挺大。”
聂爻咬了咬唇，仰起小脸，眸弯成新月，唇边漾起春漪：“那可不！你可真重，等你好了，要请我吃饭，把我损失的元气都补回来。”
这生花般的笑容，让顾濯短暂地忘掉了胸腔中的疼痛，无意识地回了一个清浅的笑。
聂爻笑意更盛：“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但你得先保证，不能随便怀疑我。”
少女唇边笑意热烈，但眼中却是无比的认真。
顾濯挑挑眉，点头，算是应下。
聂爻微微垂头没有立即出声，须臾后才下定决心般启唇：“我见过这样的药片。”
顾濯松散的神情敛紧了，唇边浅笑消弭，瞳色黑沉，连语气都恢复了先前的冰冷：“你确定？”
和冰冷男声同时灌入聂爻耳朵里的，还有狗儿子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加配套文字：【检测到穿书者擅自修改剧情支线，致使剧中人物命运即将发生改变，惩戒即刻执行！倒计时：3，2，1】。
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