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落,幻象生。
脚下的路不再是青砖铺就,而是团团围绕在一起的长蛇,吐着芯子,尖牙反射着冷光。
聂爻鼻端萦绕着说不出的气味,象极了腐朽、破败和死亡。
身边的人也不是本剧男人们的颜值担当顾濯,而是穿着顾濯衣服的长相丑陋的恶魔。
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目光落在正扶在她肩膀上的利爪。
畸形的手背上有着一道长疤,惊惧之下,聂爻差点儿要把顾濯扔出去。
好在,她忍住了。
顾濯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冰冷、无情,没有人味:“怎么不走了?回答我的问题。”
聂爻在脑中狂骂:【狗逼玩意儿真会找时机,你阿妈死了没关系,你家男主子出了事你后悔也来不及,傻逼,臭傻逼】!
她咬牙大力揽住身边不知是人是魔的东西,让那东西发出一声闷哼:“嗯~”
“你干什么?说话!”
聂爻低吼:“闭嘴,再哔哔信不信我把你扔蛇堆里!”
顾濯......哪有蛇?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聂爻身上的不对劲,她好像正在承受什么特别大的压力,浑身绷得极紧,牙齿也咬得咯咯响。
他本能问:“怎么了?"
聂爻正克服着蠕动的爬行动物带来的惧怕和恶心,听顾濯问,回答得非常粗暴:”让你闭嘴听不懂吗?老娘正在犯病,别惹老娘,精神病伤人可是无罪的。“
顾濯的眼睛危险眯起,这癫丫头怎么又开始了?
踩着恶心的蛇类,聂爻觉得那些蛇快要把她淹没,全身上下都被尖牙刺入,疼得她捏紧了身边人的细腰。
顾濯挣了挣:”你轻点儿。“
说完又觉得这话太过暧昧,补充了句:“你有什么病?”
聂爻咬着牙,抖着腿,颤着声说:“随便,人格分裂、被害幻想。还有,我见过聂明珠给时宇这样的药片,还有陈听屿,他也有。”
狗儿子,你阿妈绝不屈服,坏人还能有好下场?她偏不信邪。
顾濯被噎,还真有点儿相信了,见这丫头第一面,就觉得她很癫,有心理疾病也不违和。
聂爻为了转移注意力,继续说:“有几次是聂明珠让我带给时宇的,陈听屿手里也有,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实在是药片害人,刚才那个男人疯成那样,估计是救不回来了。
而且,她自己也曾深受其害。
整天晕晕沉沉,唯有绿色小药片才能让人清醒,甚至精神更佳,脑力更强。
但药量要不停增加,否则毫无效果。
失去药力的加持,人就如没有思想的行尸,五脏六腑里都像有猫爪在挠,痒得想把自己剖开。
会糊里糊涂听从别人的指令,做下一些当自己清醒时不可置信,又五内俱焚般后悔的事。
聂爻在虚空中甩掉一条想咬她脸的蛇,吓了顾濯一跳:“干吗?”
聂爻随口回答:“有蚊子。”
终于看到了出口,只是聂爻眼中的出口是个黑洞,洞口相继飘过鬼脸、骷髅、带长疤的手,蛇咬过的地方疼得发烫,想拿把刀把肉剜掉才能得个痛快。
这次真是亏大了呢。
聂爻仰天长叹,疼得弯了弯腰,把脸蹭到顾濯胸前,抹掉脸上的汗珠。
在顾濯的衣襟半散着,聂爻的嘴不小心就碰到了他的皮肤。在碰上的那一瞬间,疼痛即止,幻象消失。
过去了?
聂爻抬脸,嘴一离开热乎乎的肉体,疼痛和幻象重来。
没办法了,她不顾顾濯的低斥和抗拒,嘴贴在他的胸前不肯离开。
顾濯又气又疼,周围的人不断发出嘘声。
总算走到了出口通道,聂爻心一横,把顾濯推到前面:“你先过。”
大概是吸够了男主的精气,聂爻神清气爽,没想到男主还有这种功效,捡漏了。
看着顾濯踏着懒散的步子,跟个没事人一样穿过通道,聂爻松口气,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抽了几张湿巾,捏在手里。
和顾濯在出口外会合,她将湿巾塞到他手里。
顾濯一滞,看了眼她:“走吧。”
可胸腔里迸出的淤塞之感,让他呼吸不顺。
这癫女!
他握紧了手中的湿巾。
“嗯,”聂爻跟个没事人一样,乖顺地环上他的腰,让他可以支在自己的肩膀。
“顾先生,再忍忍,临风哥呢?”
顾濯的耳朵动了动,而后说:“正从停车场往这儿走,”停了停,他又说:“你最好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行为。”
将掉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聂爻吐气,笑笑:“犯病呀,犯病时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
静了静,顾濯应道:“好。”
装神经病,是吧,真有你的。
匆匆跑来的徐临风远远看到顾濯和聂爻搂在一起的身影,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不是吧,濯哥那个超级洁癖,这是被治好了?
他们俩?这是,谈了?
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冒着问号,他加快了速度。
“濯哥,妹妹,你们这是?”
聂爻见周围没人注意到这里,松开了环着顾濯细腰的手,把肩上的男人移向徐临风:“临风哥,顾先生受伤了。”
喔,徐临风恍然大悟,就是说不可能嘛。
外界传说濯哥是纨绔,光红颜知己就好几个,可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濯哥是个不近女色的洁癖男。
别说不近女色,就是男人的待遇也一样。
顾濯轻轻推开他:“怎么不把车开过来?你的伤处理了吗?”
徐临风的手停在半空,没怎么在乎的甩了甩:“小伤,处理过了。濯哥,我扶你过去。”
顾濯黑脸:“去开车,你是担心别人看不出来我受伤了吗?”
“哦,好,”徐临风拍拍脑门,带着风跑了。
聂爻站在一边,半张着嘴,咽下要喊的“临风哥”,乖巧站好。
顾濯斜靠在侧边的大树,微抖着手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敲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
灰白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聂爻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烟盒将要塞回口袋时,停住。
“你要来一支吗?神经病小姐。”
聂爻看着递过来的烟盒,尴尬得脚趾抓地,自己那天到底是抽了什么疯,非要试试抽烟的感觉,还借着这个和男主搭讪。
太窘了。
她摇手,当没听到那个称呼:“不要,我不抽烟,你不怕疼你继续。”
顾濯默默收起了烟盒,捏着打火机。
聂爻注意到顾濯换了打火机,这次是个黑色的,有狼头浮雕,眼睛用两颗翡翠点缀。
此刻那两颗翡翠正被顾濯。
许是聂爻的视线停留得长了些,顾濯停下的动作,长手一伸,火机再次递到聂爻面前。
“喜欢?送你。”
聂爻别开眼:“不喜欢,多谢顾先生。”
一点青烟被风吹着,送到她的脸前,她本能避了避。
顾濯滞一下,熄了烟,将烟头丢进灭烟桶。
一辆银色的柯尼塞格停下,顾濯晃着肩坐到了副驾。
“妹妹,上车,送你回去。”
徐临风歪着头发出邀请。
聂爻不想再和顾濯待一起,实在是有点儿尴尬。
她摆手:“我自己叫车,临风哥你赶紧带顾先生去处理一下伤吧。”
徐临风眉头向下压压,有些犹疑。
顾濯闭着眼懒散地躺在座椅上,慢声说:“上来,有事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