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江都南江口。
策舟三艘破浪归岸,谢锦言立于首舰,身披战甲,腰佩策令。
身后是策司众人,赵肃边骑西百、雁关关兵百人、江南火师六十、东南王允之亲送信旗。
人虽少,威却重。
乌岭之战后,策司虽非全胜,却于一月内重起兵阵、擒敌破舰,震慑朝内外。
码头处,早有百官列于岸旁——或为迎接,或为监视。
庄以瑾着朝服,立于最前,手执陛下亲诏。
谢锦言下舟,面无惧色,拱手领诏。
庄以瑾神色无波,轻声而语:
“陛下口谕:谢策主战功可书,留都议功。”
“策司可归,楼未封。”
谢锦言微顿,抬眼迎他一瞬,缓缓道:
“谢陛下。”
庄以瑾微不可察地轻轻点头。
芜娘侧身凑近谢锦言耳边低声:
“这诏,不是摄政王写的。”
风笙冷笑:
“不是他写的,便是你赢的。”
策司众人随谢锦言入城,未入策楼,而是暂安于西苑策官旧居。
入夜,策士归室,鱼归交来入城暗报:
“今日百官言议不一,兵部主张‘归编’,礼部欲设‘安策令’,而摄政王己于午后草拟‘策散兵留’折子。”
谢锦言坐于案前,未语,目光盯着案上纸图未动。
她知道,这是胜后最难的路——
赢得一战易,赢得兵权难。
翌日,朝堂议策。
摄政王率先进言:
“策司重启有功,然其兵不属制,其策不入籍。”
“今战己成,可将兵编入江南军司,策楼归兵部监理,谢策主安其职,不持兵。”
众官多点头附议。
庄以瑾上前一步,抬手道:
“策司本设于兵之外,为兵所不及者设策。”
“乌岭之战,策司三线破敌,兵未统其一,策而胜之。”
“若归编兵部,则策不复为策,策司之名可存,实亡。”
摄政王冷笑:
“庄大人此言,似为私护。”
庄以瑾语锋平缓却冷硬:
“臣无私情,唯见功而论。”
“谢策主擒贺胤正于阵前,破敌舰于潮上,若不封其功,不留其策,何以服天下将?”
朝堂一时寂然。
皇帝低声一句:
“谢策主,可召朝中议政三日,之后再定。”
同日下午,风笙带一小队人外出调取仓械账目,于城南旧策仓突遭袭击。
五骑自巷后杀出,俱着蒙面黑衣,手持毒刃,皆首取风笙。
风笙反应极快,一矮身翻出小巷,将敌一人腿筋挑断,再抽弓断敌后路。
然敌非凡兵,皆以死士之命赴袭,刀法狠厉。
风笙虽伤其三,却也中一臂刀,血染袖甲。
幸亏芜娘带人及时赶到,放出烟雷障目,方得救出。
三人擒下最后一敌,审讯无果,仅得其口中一句话:
“你们死定了,策司死定了。”
谢锦言得讯后,亲临伤处,风笙己自行包扎。
她望着那敌尸衣缝中印有的“赤砂”暗印,神色骤冷。
她低声道:
“赤砂还没死。”
“他们己进了江都。”
入夜,谢锦言命芜娘封锁南城旧策仓,限二日查清通敌名册。
风笙自负伤中起身道:
“让他来。”
“这局不如我布一盘。”
谢锦言望他一眼,眼神未变,却轻声道:
“你若真出事,我不再给你请医。”
风笙低笑:
“那你给我穿甲就好。”
她拂袖而去,未答。
但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瞬。
江都风平未定,朝堂风起。
策司在赢了乌岭之后,迎来新的博弈:
是将胜绩留作名册一笔,还是为后局再开兵门?
而真正的敌人,可能并不在朝中。
而是在暗夜——那些赤砂死士己潜入城中,下一刀,可能不在背后,而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