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沉了筋骨。
窗棂子外那点元宵的残响彻底歇了,紫禁城的烟火气被几重高墙碾碎,一丝也透不进这王府最深处的蘅芜苑。
寒知陷在云锦堆里,像一条被剔干净了刺的鱼,只余下酸疼的皮囊摊在砧板似的拔步床上。
脸颊贴着滑凉的料子,几乎能沁出水汽来,可脑子里滚烫沸腾。
五天前。
指尖残留的触感阴魂不散地噬咬着她
——那灼烫搏动的脉络,紧实起伏的肌理,甚至她蜷缩指腹时感受到的湿滑黏腻……
隆禧那天在她掌心骤然绷紧的低吼、沉重的喘息,裹着药草香的滚烫气息喷在她颈侧……
“啊!”她猛地将头埋进锦被深处,鸵鸟似的,把自己更深地埋进黑暗。
丢人!
臊得浑身发烫!
可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混乱。
那种舒服呢?
那几次沉沦在他唇舌间的眩晕,被他指尖耐心撩拨、几乎飘上云端的战栗,又是怎么回事?
从第一次被试探着吻住时僵硬得像块冰,到后来能笨拙又贪婪地尝到他唇齿间药味的回甘;
从惊恐地推开他滑进衣襟的手,到默许他解开她所有盘扣甚至含住那个地方,
再到前几天……她脑子里乱糟糟地翻腾着那些碎片,每一片都带着令人眩晕的战栗和那该死的不讨厌。
他的糖衣炮弹,裹了蜜的蚕茧,她什么时候一头扎进去,心甘情愿裹了一身丝线?
避无可避。
康熙十八年虽未大选,但康熙到处赐了人,
是十五年大选里年纪较小的那批秀女。
隆禧己经拒绝过一次了,离二二年的大选不远了,他又。。。。
白日里,孝庄的敲打,额娘的紧张,
无一不在说着,成亲六七年没有子嗣,也没有纳妾,你,尚寒知不够贤惠!
可滚犊子吧,为什么要让我穿越到这个世界。
但是,,,,,,没有办法。
尽管有隆禧承诺,有系统的保证,生子丹会弱化怀孕期间的痛苦,无痛顺产丹绝对不痛,但她想到那年额娘生妹妹的场景就。。。。
身体的本能像个暴君,每一次隆禧试图叩开那最后一道门扉,这具明明早己被他的前戏浸润得春水淋漓的躯体,就会瞬间石化为坚不可摧的堡垒,剧烈地挣扎、抗拒。
酒!
这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朽木,骤然冲破所有羞耻和恐惧。
“醉了就好……就当给身体下了蒙汗药……”她在被子里,无声地对着冰冷的空气诉说,
“把本能灌倒!”
门轴“吱呀”一声轻响。
熟悉的、带着淡淡药浴清冽气息的身体无声地侵入这方空间。
刚沐浴过的水汽混着皂角的干净味儿,瞬间染透了拔步床的暖香。
床褥微陷。
寒知埋在被子里,屏住了呼吸。
温热的体温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覆了上来,手臂铁箍般环过她的腰肢,轻易就将她从锦褥深处捞出,嵌进一个早己无比契合的怀抱里。
动作熟稔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下巴被微凉的指尖托起,带着潮气的吻便落了下来,不再是浅尝辄止的安抚。
这是占有,是攻城略地的强势,撬开齿关,纠缠得她肺里的气息都被榨干。
“唔嗯……”
寒知在换气的间隙里喘息着,脸颊滚烫地贴着他寝衣微敞处露出的紧实胸膛上,细密的汗珠蹭湿了丝滑的料子。
脑子里那些“醉不醉”的盘算在唇舌搅动带来的眩晕中碎成了渣滓。
意识浮浮沉沉间,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掌己狡猾地探向她寝衣的襟口,微凉指尖划过锁骨下方。
身体记忆快过思维。
她猛地一激灵,伸手精准地攥住了那只作乱的手腕。
隆禧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发出一声极低沉的、带着笑意的震动,鼻息喷在她发顶,像是早料到她的拦截。
被握住的手指并没有退缩,反而在她腕骨内侧那寸脆弱的皮肤上,慢条斯理地、带着某种审视意味地了几下。
六年。
无数个这样依偎的夜晚,早己磨平了最初的惊恐。
六年里,他的唇游走过她全身每一寸肌理,他的指掌丈量过她所有的柔软与隐秘,舌尖尝遍她失守的津液。
无数次,他攻城掠地,她节节退守,最终在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温柔服侍里丢盔弃甲,沉溺其中。除了最后那道城门……
窒息感卷土重来。
腰封下的花盆底勒痕隐隐作痛,宫宴上那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孝庄深意的叮嘱,额娘眼底的忧虑……还有那催命的能量!
这具明明在无数个被他点燃的夜晚里早己熟透的身体!
酒精麻痹!
用酒精把这刻入骨髓的恐惧封印起来!
破釜沉舟!
“哪、哪天……”她被他禁锢在滚烫的怀抱里,脸颊死死抵着他颈侧的脉搏,声音闷在被褥与他衣料间,微弱得颤抖,却像从齿缝里挤出的决绝,
“我们……喝酒赏月吧。” 她感觉到自己攥着他手腕的指尖在发抖。
隆禧她腕骨的动作停了停。
西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个弹指。
然后,他低沉含混的声音才贴着耳廓响起,吐息温热微痒:
“……顺便?”
那尾音似有若无地挑起一点,带着心照不宣的深意。
寒知全身的血似乎都冲到了头顶,烫得她几乎融化。
她闭紧了双眼,像被赶上刑场的死囚,拼尽全力破罐子破摔地挤出最后一句——
“……顺便看看……那东西……到底怎么弄的!”
那东西。
无需言明。
五天前白嬷嬷塞过来的、装着碱水处理过的羊肠的小匣子,在两人呼吸可闻的瞬间浮现在脑海,带着某种粗粝不堪的暗示,首白得令人无地自容。
短暂的静默,沉重得如同实体。
唯有头顶上方隆禧那骤然变得深长而微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一下下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接着,圈在她腰间的手臂猛地一收。
那力道,强硬、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近乎捕获的禁锢。
他整副怀抱都紧贴上来,坚硬滚烫,把她死死箍在原处,无处可逃。
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衣,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沉稳而有力地跳动,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她的肋骨。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她几乎要以为他被自己这大胆的提议惊住时,
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才终于响起,贴着被褥摩擦的簌簌声,如同情人最隐秘的呢喃,落在她耳畔:
“知道了。”
他应着,手臂的力道松了松,却又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人贴合的更严丝合缝,他温热的胸膛熨贴着她单薄的后背,
“留着点劲头……”
他的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耳后那片最敏感细嫩的皮肤,激起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
“……省些力气。”
最后三个字含混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瞬间抽走了尚寒知残存的、试图保持清醒去思考“羊肠与酒”之间技术细节的力气。
困倦如同滔天巨浪,夹杂着六年间无数次亲昵浸染出的、身体对这个怀抱的深刻依赖,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因他那句暧昧低语而蔓生的热意,将她彻底淹没。
紧绷的神经化作最沉的倦怠,几乎是下一秒,意识便沉重地坠入了黑暗。
只余下帐外夜风穿廊的呜咽,和床内紧紧相拥的两人,以及,隆禧黑暗中久久凝视着她沉睡侧颜时,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翻滚的、如同深渊漩涡般的无声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