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稀薄的牛乳,悄无声息地漫过缠枝牡丹螺钿拔步床的边沿,给鲛绡帐内的一切镀上一层朦胧又暧昧的绒边。
尚寒知是被骨头缝里透出的、绵密又沉重的酸软激醒的。
意识沉得像坠了铅块的海藻,在漂浮与沉沦间反复撕扯。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蜷缩起身子,想抵御这份陌生至极的疲惫,却不料腰肢刚刚用力——
“嘶!”
尖锐的抽气声从她齿缝里挤出,那瞬间炸开的酸痛从尾椎首窜天灵盖,腰眼仿佛被碾碎重组过,
每一寸筋骨都在尖啸着抗议,连带着最隐秘的那处,都残留着难以言喻的饱胀感和细密的、如被过度吮吸后才会留下的奇特麻痒。
这陌生的躯体反应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宿醉的混沌。
她猛地睁开眼,尚未聚焦的视线首先撞上的是一线清晰分明的、玉色微凉的肌肤。
视线迟钝上移。
原来自己并非独自横卧,而是被稳稳圈禁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沉甸甸地横亘在她只着薄绸寝衣的腰腹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那属于男人的、偏低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烘烤着她过度劳损的皮肉筋骨。
丝绸滑腻,他腕骨上凸起的那一小截却硌得她微微刺痛。
心跳漏了一拍,混沌的记忆深处,某个同样被硌住的触感隐隐呼应。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一点点抬眸。
二十一岁的纯亲王隆禧侧卧着,大半张脸深深埋入云锦堆叠的软枕,只余下优越的鼻梁和薄唇清晰可辨。
窗外透入的光,勾勒着他沉静如画的脸部线条:
的前额,流畅的眉骨微蹙,鸦羽般的长睫密密垂下,在眼睑下方投落两弧安静的、蝶翼般的阴影,更显得肌肤莹澈得近乎脆弱
——是那张足以倾城的、世人皆知该浸在药罐子里小心呵护的病弱美人皮相。
视线稍稍下移,微微敞开的素色寝衣领口,露出一段过分精致的锁骨线条,凹陷的阴影里盛着晨光。
然而,尚寒知那被系统886强化过的目光,却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了这层温润的表象。
宽松的寝衣布料之下,清晰的肌理起伏有致:
削薄是真,可肩臂、胸膛包裹的那层薄肌并非孱弱,而是蕴藏着一种内敛紧绷的力量感,随着他均匀悠长的呼吸轻微起伏,线条流畅精悍,与他“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声名形成诡异而强烈的反差。
那是常年低调、一丝不苟的锤炼刻下的烙印,绝非天生的“福薄”命格所能造就。
晨光静谧,帐内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缠,安静得能听见他长睫扫过枕面的细微簌响,像个易碎的玉雕美人。
可昨晚……
就在她恍惚于这病弱表象下的强悍根基时,昨夜被封存的记忆,裹挟着浓烈未散的酒气与某种更为滚烫的、令人心悸的气息,如同骤然决堤的洪流,以不容抗拒的蛮力狠狠撞进她尚在宿醉余韵中翻腾的脑海!
碎裂的画面闪烁着尖锐的边缘,带着令人窒息的高热,一幕幕扑来:
视线所及似乎猛地拔高又急剧翻转,眩晕中只记得冰冷坚硬的地砖触感瞬间取代了脚下温软的兽皮地毯。
一个踉跄,膝盖重重砸在光滑微凉的红木罗汉榻踏脚板上,骨头和木头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混乱中手掌撑着同样冰冷的榻沿,指尖触到的是精雕细琢却无比坚硬的卷草纹。
视野一片混乱颠倒,混杂着窗外倾泻而入的、清冷如霜的秋日月光。
那月光白晃晃的,森冷得像一柄利刃,刺穿满室朦胧暖意的红烛灯影,劈开了罗汉榻旁巨大的冰裂纹梅瓶的黑黢黢的影子,
也照亮了榻边红木小几上歪倒的金樽酒壶、溅出的点点琥珀酒液……她似乎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压抑的低哼在静室里回响,被放大了无数倍。
紧接着,一只滚烫得不像话、带着薄茧的大掌毫无预兆地覆上她腰间柔软敏感的肌肤。
那热度烫得她惊跳,细密的寒毛瞬间竖起。
不容分说地,那手掌猛地发力,带着蛮劲,将她整个人完全钉在了冰冷光滑的榻面上!后背冰凉的触感和身前灼热的手掌,冰火两重天,让她瞬间绷紧。
紧接着——
尖锐的疼首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鸣一片。
她张着嘴,想嘶喊,喉咙里却像被堵了烧红的炭块,只挤出破碎的气音:
“痛……!!”
身体的本能让她像濒死的鱼般剧烈挣动,指尖死命抠住身下昂贵的狼皮褥子,光滑的兽毛在指缝中断裂纷飞,指甲几乎要深深掐进坚韧的皮子里。
上方紧压着的、属于隆禧的身躯骤然顿住。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份同样紧绷的僵硬和浓得化不开的生涩。。。。。毫无章法可言。
痛楚与屈辱感混合着酒后的暴躁瞬间点燃了她的怒火。
残存不多的理智和深植骨髓的暴躁在感官的风暴里破冰而出,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带着哭腔却凶狠异常地吼了出来,声音被撞得破碎不堪:
“混……混蛋……做不好……就给……滚下去……换、换人来伺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裹着泪水和滔天的怒火。
然后,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只有粗重的喘息交织在冰冷的月光里。
然而,预想中被放开的力道并未到来。
覆盖在身上的重量不但未撤,反而又沉了沉。
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软触感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颈侧,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微微的湿意,滚烫地流连、吮吸,试图碾平那粗糙闯入带来的剧痛和不适。
是嘴唇。
柔软的,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探寻与……不易察觉的、被叱责的憋闷郁气。
但这闷气并未化作粗暴的报复,反而化作了更执着、更小心翼翼的动作。
那温软的唇舌转移了方向,笨拙地向下,笨拙地舔舐,像一头急于安抚却又不得其法的幼兽,试图用纯粹的本能覆盖掉之前的莽撞和痛楚。
它们辗转在敏感的肩窝,留下濡湿灼热的痕迹。
那奇异的触感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钻过她紧绷的皮肉,渗入骨髓深处。
“呃……”一种完全陌生的酥麻感随着那带着闷气的、笨拙却又极富钻研精神的唇舌侵袭,猛地从尾椎窜起,激得她浑身一颤。原本攥紧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一点点力道,紧绷绷的身体仿佛被投入了温泉,某个开关被悄然触动,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一声短促的气音。
那微凉的、带着薄茧的指尖似乎捕捉到了这一丝松动,仿佛发现了某种不传之秘。
它们不再流连于安抚创痛的肩颈,而是带着一种暗藏汹涌的固执和探索欲,滑向更幽微难测的秘境深处。
那陌生的、带着刺痛余韵却又奇妙地勾魂摄魄的刺激彻底搅乱了她所有的知觉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