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执念如茧
陈玄裹着染血的外衣缩在废弃石窟角落,石屑混着霉味钻进鼻腔。
他能清晰感知识海深处的吞噬系统正发出蜂鸣,像被投入沸水的玉髓,每一丝震颤都顺着经脉窜到指尖。
"这不对劲。"他垂眸看向掌心,青灰色的系统光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暗斑,原本混沌的纹路竟浮现出半朵莲花的轮廓——与方才在祭坛下挖到的噬心莲如出一辙。
试着运转心法调息,后脑勺突然炸开刺痛。
陆无双的记忆片段如潮水倒灌:血浸的素衣、断裂的玉簪、还有那株在弥留之际始终凝视的幽蓝植株。
画面里的陆无双指尖虚点,口型分明在说"执念成茧"。
陈玄猛然睁眼,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原来那株被他收进储物袋的噬心莲,不过是执念凝成的空壳。
真正的本源,需要以"共情"为刃,剖开包裹执念的茧。
山风卷着雪粒撞进石窟,陈玄裹紧外衣站起身。
储物袋里的假莲还在发烫,他摸了摸腰间的短铲,转身往娆心谷方向走去。
祭坛上的铜灯被北风吹得摇晃,叶娆跪坐在青石板上,指节泛白地攥着那封浸了血的遗书。
墨迹早被泪水晕成模糊的团,可她还是能背出每一个字:"娆娆,我床头那株莲,是用我三百年寿元养的......"
"殿主。"冷霜的声音从五步外传来,带着刻意压轻的谨慎,"子时三刻了,您该回殿里歇着。"
叶娆没应。
她望着月光下自己投在祭坛上的影子,突然觉得那影子里藏着另一个自己——穿着红嫁衣,捧着喜秤,在陆无双的灵前笑出眼泪;又变成持剑的疯女,把试图劝她的长老们钉在谷口的槐树上。
这些画面像被人用刀刻进魂魄,每回想一次,心口就多道血痕。
"冷霜。"她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刃,"你说...若我当初没碰那株莲,现在会怎样?"
冷霜的手在剑柄上顿了顿。
她跟了叶娆三百年,从未见过自家殿主露出这种神情——像是被抽走了脊骨的妖,连疯劲都泄了大半。"您该记得,当年若不是那株莲......"
"够了。"叶娆打断她,将遗书贴在胸口。
风掀起她的墨色裙角,露出腰间那串被磨得发亮的银铃——那是陆无双还活着时,亲手给她系上的。
陈玄猫腰穿过山谷外围的荆棘丛时,鞋跟碾碎了半块残碑。
他蹲在一处青苔斑驳的断柱前,指尖快速掐了个"妖灵引"的诀。
系统之力顺着指尖渗入地脉,刹那间,整片山谷的草木都泛起幽蓝的光,像被撒了把细碎的星子。
"成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雪水,后退三步。
果然,脚下的土地开始龟裂,缝隙里渗出浓稠的黑雾,待黑雾散尽,一朵半透明的黑莲正浮在裂痕中央。
莲瓣上缠着无数细如发丝的红线,每根线的尽头都系着个模糊的人影——是叶娆三百年间亲手埋下的执念。
"你还敢回来?"
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陈玄转身,看见叶娆立在五步外,墨色广袖被风卷起,腰间银铃轻响。
她的眼睛红得像浸了血的宝石,却没有举起任何兵器。
"我来帮你拆茧。"陈玄摊开掌心,一道幽光从指尖升起——那是他从陆无双因果线里提取的记忆投影。
画面里,陆无双靠在病榻上,苍白的手虚虚对着镜头方向:"娆娆,我床头那株莲,是用我三百年寿元养的。
不是为了让你守着我的坟头疯,是想让你替我看遍这世间好风景......"
叶娆的银铃突然炸响。
她踉跄着上前两步,指尖几乎要碰到投影里的陆无双,却又像被烫到般缩回。"他......他从未说过这些。"
"他说过,只是你不愿听。"陈玄收了投影,目光落在那朵黑莲上,"这株噬心莲,是你用三百年执念织的茧。
你困在里面,他的魂魄也困在里面。"
黑莲突然剧烈震颤,缠着的红线断了三根。
叶娆望着莲心处浮现的模糊人影——是陆无双的轮廓,正朝她轻轻摇头。
"为什么不杀我?"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杀过你的人,坏过你的局......"
陈玄弯腰摘下黑莲。
莲瓣碰到掌心的瞬间,系统光纹突然暴涨,将整朵莲裹成金色的茧。"因为你值得被救。"他转身走向谷口,雪粒打在后背,"等你想通了,娆心殿的门,我随时开。"
叶娆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
冷霜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轻声道:"殿主,要追吗?"
"追什么。"叶娆摸了摸腰间的银铃,突然笑了,"他说得对,我困了三百年,也该出去看看了。"
陈玄踩着晨露爬上最近的山巅。
他盘膝坐下,将金色的茧按在丹田。
刹那间,系统光纹如活物般窜遍全身,他听见识海里传来清脆的"咔嚓"声——像是某种封印被打破的响动。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晃动的储物袋。
里面那株假莲不知何时褪成了灰白色,而他掌心的金色茧,正发出比朝阳更耀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