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守卫，看着王根生那张烟雾缭绕的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哥们还有心情抽烟呢。”
他用枪管戳了戳王根生的胸口。
“体检窗口就两个，女人过检的几率低得很。”
“让你那龟孙子弟弟放心得了。”
守卫说完便不再理会，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守卫立刻上前，一把夺过王根生嘴里那根只抽了一口的烟，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枪口顶住了王根生的后脑，他那只仅存的左臂被粗暴地反擒到身后。
“走！”
王根生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推搡着，朝着停车场出口的方向走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出一阵阵沉响。
就在他即将被带出停车场，身影快要消失在坡道拐角的黑暗中时。
王根生突然停住了脚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通风管道的方向，大喊出声。
“谁把我手弄断了！”
“就弄死谁！”
“妈的，别叫唤了，变丧尸你自己去报仇不行吗。”
守卫用枪托狠狠砸在他的后腰上，将他踉跄着推进了黑暗里。
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通风管道里。
阿二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身体像触电一样，无声地剧烈抖动着。
过了好一会，李力才开口。
“走了。”
阿二趴在冰冷的铁皮上，一动不动，像是死尸一样。
——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地板。
亮得刺眼的无影灯，将整个房间照得没有一丝阴影。
“把衣服脱了。”
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王根生没有动，两个守卫立刻上前，撕开了他身上那件破旧的棉衣，然后是毛衣，秋衣。
最后，他赤条条地，只剩下一条破烂的内裤，站在冰冷的地板上。
身上是常年在工地上日晒雨淋留下的黝黑，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
“躺上去。”
金丝眼镜指了指房间中央那张冰冷的金属手术台。
咔哒。
咔哒。
手腕，脚踝，脖子，腰部，全被宽大的皮质束缚带，牢牢地固定在了手术台上。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
纹丝不动。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来吗？”
王根生没有回答。
“因为你是个顶级人才。”
金丝眼镜的嘴角笑了一下，像是欣赏，又像是嘲弄。
“你很特别。”
“你的血液样本显示，你的身体对源病毒的排异反应，超乎寻常的剧烈。”
“这就如同健康的身体奋力排斥致命的外来入侵者，却能保留能够实现进化的细胞火种。”
“你的免疫系统太强大了。”
金丝眼镜说着，从旁边一个恒温箱里，取出了一个密封的，装着几滴透明液体的试管。
“这是初始之雨的浓缩样本。”
“最纯粹的没有经过任何稀释的源。”
“如果顶得住源，你就会变成有脑子的丧尸。”
他将试管，安装在了一个悬吊在手术台上方的，造型奇特的滴管装置里。
装置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了王根生的额头正上方。
滴管的尖端，对准了他的眉心。
古代有一种刑罚。
用水滴，一滴一滴，持续不断地滴在犯人的额头上。
一开始，你只会觉得有点烦。
但很快，那种永不停止的，单调的重复，会摧毁你的意志。
你会感觉到，每一滴水，都像一把小锤子，在敲击你的头骨。
你的神经会崩溃，你会发疯。
眼镜男按下了平板上的一个按钮。
滴答。
一滴冰冷的，透明的液体，从滴管的尖端，坠落下来。
精准地，落在了王根生的眉心。
冰冷刺骨。
然后，那股寒意，像是活了过来，顺着他的皮肤，疯狂地往他脑子里钻。
王根生猛地一颤。
他想嘶吼，想挣扎。
但脖子上的束缚带，死死地勒着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滴答。
第二滴。
剧痛，猛地加剧。
他感觉自己的头骨，像是要被这股钻进去的寒意给活活撑爆。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那些白色的墙壁，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张张扭曲的，嘲笑他的脸。
是那个断了他胳膊的陆博杰。
是那个把他骗进研究所的年轻人。
是那个用枪托砸他后腰的守卫。
滴答。
第三滴。
他想起了自己的娃儿。
那个瘦不拉几，胆子小得像只兔子的娃儿。
他答应过他，要回去给他买糖吃的。
他还想起了吴哥。
吴哥说，他要是回不来，娃儿就是他吴耀良的亲爹。
吴哥这人，吐口唾沫就是个钉。
娃儿应该能活下去吧。
他想起了阿二。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还想起了李力。
那个嘴碎，但心里比谁都明白的家伙。
他应该，能把阿二带出去。
第西滴。
意识，开始模糊。
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一瞬间抽空了。
那股撕心裂肺的幻痛，也慢慢变得遥远。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扔进了冰水里的烙铁。
先是剧烈的挣扎，沸腾。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冷却，沉寂。
最后，和那片冰冷的黑暗，融为一体。
金丝眼镜看着监控屏幕上，那条代表着生命体征的曲线，从剧烈的，毫无规律的起伏，慢慢地，趋于平缓。
最后，变成了一条笔首的，毫无生机的首线。
“排异反应结束了。”
“那么好的素材都脑死亡啊。”
旁边一个穿着研究服的助手，记录着数据。
“可惜了。”
“顶级人才都没能撑过去。”
金丝眼镜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
“下一个。”
两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解开了王根生身上的束缚带。
将他那具尚有余温，但失去生命迹象的身体，抬了下来，装进了一个黑色的，厚实的尸袋里。
拉链被拉上，最后的一点光也消失了。
然而尸袋被完全密封的瞬间。
那条在监控屏幕上，己经变成了一条首线的心电图。
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上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就又回归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