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色的应急灯在纯白空间里一明一暗,像一颗濒死的心脏。
几十个黑洞洞的炮口,如同一圈沉默的观众,静静地注视着舞台中央的两个人。空气里,高压电容的嗡鸣声越来越响,像死神在调音。
“呵呵……”
广播里传来“园丁”的轻笑,带着一丝慵懒的残忍。
“钟摆,我查过你的事。全家死于实验,你隐姓埋名,就为了杀我们几个外围人员。说实话,挺可爱的。真的。”
他顿了顿,仿佛在品味钟摆那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至于你,林刻,”园丁的语气转向了林刻,“那个护盾,很精彩。就像我第一次看见一只聪明的猴子,学会了用石头砸开坚果。它觉得自己征服了世界,对吧?”
钟摆握着手杖的指节,一节节变得惨白,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将要断裂的边缘。
园丁无视了他,继续用那种教导般的口吻说道:“你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总想着在我的棋盘上赢我。有没有想过,这棋盘、这些棋子、甚至连游戏规则……都是我给你们的?”
话音未落,他们面前的墙壁如水波般化开,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屏幕。
屏幕上,是十几个分割的窗口,每个窗口里都坐着一个被阴影笼罩的身影。他们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像一群解剖台边的看客,冷漠地注视着即将被开膛破肚的青蛙。
“董事们都在看呢,”园丁的声音充满了献宝般的邀功意味,“他们很忙,所以,我们速战速决。”
他像一个不耐烦的导演,准备结束这场无聊的彩排。
羞辱,己经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感觉。
钟摆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他再也忍不住了。复仇的火焰己经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要冲上去,哪怕只能在那冰冷的屏幕上留下一道划痕!
就在他身体前倾的瞬间,一只手,铁钳般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是林刻。
钟摆猛地回头,却看到了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猴子……棋盘……规则……
园丁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碎了林刻脑中所有固有的思维枷锁。
对。
为什么我要用石头去砸他的坦克?
为什么我要遵守他的规则?
我不是来下棋的。
我是来……当熔炉的。
一个无比疯狂,无比宏大的念头,如创世的雷霆,在他精神海的最深处轰然炸响。
时间己经不允许任何言语。
林刻看着钟摆,看着这个被仇恨驱动了半生的男人,用尽全力,以最清晰、最缓慢的口型,无声地吐出了三个字:
“凝——滞——我!”
钟摆全身一震。
他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极致的荒谬与错愕。
凝滞自己?
在这炮口之下?这是……自杀?
他想问为什么,可他看到的,是林刻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或绝望,只有一种纯粹到极点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的……自信。
那眼神在说:信我。
钟摆一生都在计算,都在权衡。但在这一刻,他做出了一个违背他所有生存本能的决定。
他选择,相信一个疯子。
他将自己最后的、也是最强的底牌,押在了这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盟友”身上。
广播里,园丁似乎对这最后的停顿感到了厌烦。
“好了,表演到此为止。”
他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开火。”
刹那间,数十道能够蒸发钢铁的毁灭白光,同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