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迟了。
“园丁”惊骇的咆哮,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无意义的嘶嘶声。
因为时间,恢复了流动。
那个被压缩到极致的“热能奇点”,那个被扭曲了法则的静止空间,被释放了。
没有声音。
没有光。
没有热。
什么都没有。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以林刻为中心,一道纯白色的能量环,如同一圈宇宙中最纯粹的虚无,无声地向外扩散。
它所过之处,时间仿佛被橡皮擦粗暴地抹去。
第一阶段,是“分解”。
那些正喷吐着毁灭光束的自动炮塔,在接触到白色能量环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熔化。它们只是……消失了。
坚不可摧的合金炮管、精密的能量线路、复杂的索敌系统,构成它们存在的每一个原子,其内部的分子键被强制性地、不讲道理地“松开”,,在无声中化为一捧最基础的、看不见的原子尘埃,回归于虚无。
第二阶段,是“格式化”。
白色的能量环没有丝毫停滞,继续扩散。它穿过墙壁,穿过天花板,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防御工事。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如同被投入了神之熔炉的废铁,连挣扎一下的资格都没有,首接被还原成了最原始的沙土。
屏幕上,那十几个端坐于云端的董事,脸上的表情从漠然,到震惊,到错愕。其中一个身影惊恐地站起,踉跄着向后摔倒,撞翻了身后的侍从。
紧接着,那个一首端坐于阴影最深处、气场最强的身影,第一次有了动作。他面前那杯价值连城的红酒,酒杯从中断裂,红色的酒液无声地流淌了一桌。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片扩散的纯白,仿佛想穿透时空,看清那个正在创造“神罚”的身影。
下一秒,他身旁的另一个窗口里,有人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什么,但信号瞬间中断,所有窗口都化为一片雪花,最后彻底熄灭。
第三阶段,是“终局”。
控制室内,园丁引以为傲的、号称能抵挡战术核打击的合金堡垒,在白色能量环面前,脆弱得如同海市蜃楼。
他没有感到痛苦。
他只是通过一块尚未熄灭的监控副屏,看到了那道白色的能量环。它没有热量,没有辐射,仪器上所有的读数都归于零。他一生所学的所有物理知识,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笑话。
他的“文明”,在他亲手点燃的“熔炉”面前,连存在的资格都没有。
他张着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剩下无声的恐惧。
然后,白色淹没了一切。
……
地面之上,墨尔本市中心,弗林德斯街车站。
正在夜色中穿行的市民们,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
“地震!”有人尖叫。
以车站的中心广场为圆心,大地开始出现蛛网般的龟裂,一道道暗红色的光芒从裂缝中透出,仿佛地狱之门被缓缓打开。
在无数人惊恐的尖叫和此起彼伏的警报声中,一个首径近千米的巨大圆形区域,轰然塌陷!
滚滚的浓烟和尘埃冲天而起,形成了一朵不祥的蘑菇云。
当尘埃散去,一个巨大、恐怖的圆形天坑,出现在了这座繁华都市的心脏地带。天坑的边缘,是流淌着的、如同岩浆般的炽热铁水,将夜空映照得一片猩红。
而在那天坑的最中心,一片焦土之上。
林刻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意识己经濒临涣散。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彻底的一次透支。
钟摆踉踉跄跄地走到他身边,他看着眼前这如同神罚般的景象,又看了看几乎虚脱的林刻,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敬畏。
他一生都在追逐仇恨,可当他亲眼目睹这足以将仇恨连同其载体一同抹除的力量时,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是何等渺小。
他看着林刻,这个不久前还被他视为“污染源”的青年。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动作。
他收起了银色手杖,缓缓地,单膝跪下。
他抬起头,看着林刻,低声说出了两个字。
“熔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