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青梅竹马
2005年初夏,上海外滩华尔道夫酒店。
六岁的苏晚晚穿着淡蓝色纱裙,小皮鞋擦得锃亮,坐在三角钢琴前时双脚还够不到踏板。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大人们举着香槟杯低声交谈,偶尔向舞台投去礼节性的一瞥——这是苏家为庆祝与法国某奢侈品集团合作而举办的音乐会,请来的都是业内顶尖演奏家,而苏家小女儿的开场表演,不过是锦上添花的情面节目。
"别紧张,就像在家里练习那样。"母亲弯腰整理她裙摆上的蝴蝶结,法国香水味混着发胶的化学气息扑面而来。苏晚晚点点头,目光扫过台下模糊的人脸,那些敷衍的笑容像商场橱窗里的塑料模特。
第一个音符落下时,她的小拇指还在发抖。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从指间流淌而出,渐渐盖过了餐具碰撞的声响。不知何时起,宴会厅安静得能听见水晶吊灯折射的光芒。
九岁的江夜就是在这时溜出了包厢。大人们谈论着股票与地皮,数字像苍蝇般在耳边嗡嗡作响。他借口去洗手间,循着琴声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长廊,趴在宴会厅后门的绒布帷幔间。
月光般的旋律里,他看见那个小女孩的侧脸被舞台灯光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状的阴影。不知为何,他想起去年冬天在瑞士滑雪时见过的冰凌,晶莹剔透地挂在松枝上,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最后一个余音消散,掌声像爆米花般炸开。苏晚晚机械地鞠躬,目光扫过后门时突然顿住——一个从没见过的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白衬衫的袖口沾了巧克力酱,领结歪在一边。
侍者端来柠檬水的间隙,苏晚晚溜到了酒店后花园。六月的蔷薇开得正盛,她蹲在喷泉边数水珠,裙摆沾了露水也不在意。
"你弹错了一个音。"
男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晚晚吓得差点跌进水池。转身时看见宴会厅里那个偷看的男孩,此刻正倚在汉白玉栏杆上,手里捧着酒店赠送的果盘。
"第三十七小节右手的降A音,你弹成了本位A。"他递来一颗沾着水珠的草莓,"但这样反而更好听,像星星掉进海里。"
苏晚晚忘记接过草莓。三岁学琴以来,所有老师都强调精确到毫米的完美,从没人说过错误也能美丽。
"我叫江夜。"男孩把草莓塞进她手心,"我讨厌酒会。"
"苏晚晚。"她小声回答,草莓的甜香在舌尖绽开,"我讨厌被当成展品。"
月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两个孩子的笑脸上投下摇曳的光斑。江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音乐盒,鎏金外壳上刻着瑞士雪山的图案。
"送给你,"他拧动发条,清脆的《致爱丽丝》在夏夜里流淌,"比那些大人的礼物有趣多了。"
苏晚晚正要道谢,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爷!江董事长在找您!"穿黑西装的管家气喘吁吁地出现。江夜做了个鬼脸,转身前突然凑近她耳边:"明天这个时候,我带你去看真正的音乐。"
他跑远时白衬衫下摆飞扬,像只逃窜的鸽子。苏晚晚握紧音乐盒,金属棱角硌得掌心发痛,却有种奇异的踏实感。
宴会厅里,苏夫人正西处寻找女儿。"原来在这里。"她拂去女儿肩上的花瓣,目光落在那个昂贵的音乐盒上,"江家小少爷送的?"
苏晚晚点点头,母亲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音乐盒底部——那里刻着江氏家族的徽章与"仅限VIP客户"的英文字样。
"要好好保管。"母亲意味深长地说,牵着她走向停车场。加长林肯里,父亲正在接电话,提到"江氏地产"与"浦东新区项目"时声音突然压低。
苏晚晚趴在车窗上,外滩的霓虹像融化的彩虹糖。怀里的音乐盒随着车身轻轻震动,发条不知何时松了,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