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梅从通风管道跌出时,眼前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她下意识抬手遮挡,掌心那把锈蚀的钥匙烙进皮肉,橄榄枝纹路像烧红的铁丝般灼痛。
"七号样本。"
一个冷冽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杨春梅眯起眼,看到一双沾满水泥渍的翻毛皮鞋,顺着笔首的裤管往上,是深蓝色工装和一张被电焊灼伤过的脸——右颊布满蛛网状的疤痕,左眼却嵌着一枚青铜色的机械瞳孔,正发出细微的齿轮转动声。
"林工?"她哑着嗓子问,喉咙里还残留着柴油废气的味道。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弯腰拽起她的胳膊。他的手掌触感异常——皮肤下似乎有金属骨架,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杨春梅踉跄着站首,这才看清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车间:挑高至少十米的拱顶下,横亘着三台如同火车头般的钢铁装置,无数电缆像血管般在地面沟槽里脉动。而最中央的机器上,赫然刻着一枚橄榄枝浮雕。
"时间不多了。"林工拖着她走向中央机器,机械瞳孔收缩时发出"咔嗒"轻响,"赤脚鬼己经侵入了1965年的基准线。"
车间突然剧烈震动,顶灯忽明忽暗。杨春梅看到墙壁上的混凝土正在剥落,露出内部青铜色的根系——和地窖里一模一样的物质正在侵蚀整个空间。远处传来工人们慌乱的喊叫:"B区坍缩了!快启动隔离墙!"
"这是什么地方?"她死死攥住钥匙,老赵最后的话在耳边回响。
"三线厂真正的主车间。"林工用扳手敲了敲橄榄枝机器的外壳,沉闷的回声里混杂着诡异的蜂鸣,"1965年建厂时埋在地下的时空锚点,用三千吨掺了量子态水泥的混凝土浇筑的。"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烙刻的编号——**QLZ-7**,"你和我,都是'橄榄枝计划'的零件。"
杨春梅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恍惚间她看到1978年的自己站在柴油机旁,而那个时空的林工正把一本红色封皮的小册子塞进她口袋。记忆碎片突然拼合——那本被翻烂的**语录本**扉页上,就画着与钥匙上相同的橄榄枝标记!
"为什么是我?"她猛地抓住林工的手腕,触到的却是冰冷的金属。
机械瞳孔的焦距微微调整,林工从工装口袋抽出一本同样款式的语录本。翻开内页的瞬间,杨春梅的血液凝固了——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学公式,而在扉页空白处,赫然是1958年她获奖时的照片剪报,旁边批注着:**"七号意识载体适配度98%,关键节点:1978.9.15柴油机数据记录。"**
"你的每次选择都在加固这条时间线。"林工指向照片背景里模糊的透明人影,"赤脚测量队想抹掉三线厂,是因为我们在用混凝土固化时空裂缝。"他忽然掀开橄榄枝机器的检修盖,露出内部错综复杂的青铜齿轮,"现在,把钥匙进去。"
杨春梅颤抖着伸手,却在触碰机器的刹那听到一声尖叫——2025年的自己正被透明人影按在实验台上,青铜水准仪抵住太阳穴。剧痛从所有时间点同时袭来,她看到无数个自己在不同年代倒下:1958年的奖状在火中燃烧,1978年的数据本被撕成碎片……
"不要同步率!"林工一把掐住她后颈,机械瞳孔迸出火花,"集中想一个时间点!"
.杨春梅死死盯住钥匙孔。记忆闪回到1978年9月15日,那天她记录的柴油机振动数据里,藏着异常量子波动——正是此刻橄榄枝机器发出的频率。钥匙突然变得滚烫,锈迹剥落后露出内部流动的蓝色光浆。
插入瞬间,整个车间响起防空警报般的啸叫。橄榄枝机器上的浮雕亮起,杨春梅看到自己的双手正在透明化,皮肤下浮现出与林工相同的金属光泽。更可怕的是机器内部——那些青铜齿轮的咬合处,分明是缩小版的赤脚测量队人影!
"这就是代价。"林工的声音开始电子化,"用他们的技术反制他们……"
震动突然停止。墙壁上的青铜根系急速枯萎,化作粉尘簌簌落下。但杨春梅还来不及喘息,就看见林工的语录本从口袋滑落,内页散开处露出一张折叠的**施工图**,上面用红笔画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地下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