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重，每一次冲击都让储藏室的墙壁簌簌发抖。杨春梅的后背紧贴着潮湿的水泥墙，能清晰地感受到墙体内部传来的诡异震颤——那不是单纯的物理震动，更像是某种沉睡多年的巨兽正在地底苏醒。天花板上剥落的水泥碎屑在手机冷光中飘舞，像一场灰黑色的雪，有几粒落在她手中的纸页上，竟在那些汉字数字上灼烧出细小的焦痕。
"这些数字...在发热..."她的指尖被烫得发红，却不敢松手。纸页上的"壹、贰、叁、肆"开始渗出暗红色的锈迹，墨迹在潮湿的空气中扭曲变形，逐渐显露出原本被掩盖的另一种笔迹——那是用某种金属溶液书写的俄文公式。
王大有半跪在五芒星中央，铜钥匙己经旋转了西十五度。随着"咔哒"一声脆响，最靠近东北角的劳模奖章突然裂开，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结构。那些细小的铜质齿轮自动咬合转动，发出与地下嗡鸣声完全一致的频率。
"这不是普通的微积分..."杨春梅突然发现纸页边缘有一行几乎透明的印记。她将纸页倾斜，借着手机蓝光看到一组用针尖刻下的建筑图纸——牛棚的平面图上，七根承重柱的位置被标记为七个乐符，而地下室入口处画着一个醒目的放射性标志，旁边标注着"柴油机室"。
王大有的手指突然僵在纸页某处。那里用红蓝双色墨水叠加书写着一组方程，在特定角度下，两种颜色的墨迹分离成完全不同的内容：红色是标准的微积分公式，蓝色却是人体器官共振频率表。
"他们在做人体实验..."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用建筑结构作为共鸣腔...把活人当成..."
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打断了他的话。铁门上的合页突然崩裂，门板倾斜着卡在门框里。透过缝隙，杨春梅看到走廊的应急灯己经全部爆裂，取而代之的是漂浮在空中的蓝色光点。那些光点排列成精确的几何图形，正在缓慢地向储藏室移动。
手机屏幕上的红点突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动态结构图——牛棚的三维模型正在分解重组，钢筋骨架像活物般蠕动。屏幕底部跳出一行小字：【建筑材料记忆读取中...13.5米处发现意识残留】
"大字报！"王大有突然扑向墙角，动作太猛撞翻了两个铁箱。泛黄的纸页如雪片般飞扬，在落地前就被空气中弥漫的蓝雾浸透，纸面上的墨迹开始流动重组。杨春梅弯腰捡起一张飘到脚边的大字报，上面的批判标语正在溶解，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机械图纸。
"这是...柴油机的零件图？"她的手指刚触碰到图纸上标注"活塞"的位置，纸面就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储藏室的地面突然隆起一个拳头大小的鼓包，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破土而出。
王大有从箱底抽出一张保存相对完好的大字报，纸背面的蓝色坐标在接触到空气中的金属粉末后开始发光。他颤抖着将纸页平铺在地上，那些光点自动连接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勺柄首指东北角的墙壁。
"声波定位..."他扑向那面墙，指甲抠进墙皮剥落后露出的钢筋，"这后面有东西！"
杨春梅帮忙扒开松动的混凝土碎块，露出里面锈蚀的金属板。板上用锐器刻满了与大字报背面相同的坐标公式，中央位置焊着一个老式仪表盘，指针永远停在"1975"的刻度上。当她试图触碰表盘时，整面墙突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那不是机械噪音，而是清晰可辨的人类呜咽。
"别动！"王大有拽回她的手，"这是生物共振记录仪...里面封存着..."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童谣打断。走廊里传来清脆的儿歌声，用的是七十年代广为传唱的旋律，歌词却被篡改得面目全非："...小柴油机轰隆隆，新娘子穿着工装红，钢筋为骨水泥肉，永生永世不放松..."
杨春梅的胃部一阵绞痛。她想起红宝书扉页上"柴油机婚礼"的字样，突然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比喻——那些失踪的知青，是被当成了某种声波实验的"新娘"。
手机突然自动跳转到录音模式，1975年的音频文件开始播放：
"...第七次共振实验...志愿者的脑电波频率己与建筑结构同步...即将进行最终固化..."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柴油发动机的轰鸣，以及...人类的尖叫声。
王大有发疯似的用钥匙刮擦金属板，刮下的锈屑在空中组成奇怪的符号。当最后一个符号完成时，整面墙的混凝土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后面黑洞洞的通道。腐朽的空气中飘来柴油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味道，阶梯上散落着己经钙化的...工装布片。
杨春梅的手机突然显示出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新娘子等急了，请伴郎伴娘速至柴油机室。迟到者将永远留在1975年的合影里。】
阶梯深处，传来生锈齿轮开始转动的呻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