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尽头是一间圆形的地下室,墙壁上嵌着老式的铆钉钢板,像是某种军工设施的遗留物。天花板上垂着一盏早己熄灭的矿灯,灯罩里积满了盐晶,像一层薄薄的雪。房间中央,一台锈蚀的机械装置静静矗立,外形像是老式印刷机和电报机的混合体,但结构更加复杂——齿轮、连杆、铜线圈,全都覆盖着一层泛着幽蓝的盐晶,仿佛整台机器正在缓慢地结晶化。
“这就是驴皮记工法的核心?”王大有绕着机器走了一圈,手指拂过控制面板上的灰尘,露出几个模糊的按钮标签:“共振启动”“记忆固化”“载体剥离”。
杨春梅的目光缓缓地移动着,最终停留在了机器侧面的一个透明舱体上。这个舱体宛如一个精致的玻璃盒子,透明的外壳让人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一切。
她定睛一看,只见舱内悬挂着一张干瘪的驴皮,这张驴皮己经失去了原本的弹性和光泽,显得有些黯淡无光。然而,令人惊奇的是,皮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六边形纹路,这些纹路犹如精心雕刻而成,每一条都显得那么精细、那么规则。
更让人诧异的是,这些纹路中似乎还隐约有蓝光在流动,就像是皮下埋藏着无数微小的电路一般。那微弱的蓝光在纹路中若隐若现,给这张干瘪的驴皮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驴皮……真的是驴皮。” 她喃喃道,喉咙发紧。
王大有凑近看了看,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这上面的纹路……和盐碱地的一模一样。”
杨春梅翻开笔记本,快速对照图纸,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滑动。“这台机器是共振发生器,驴皮是记忆载体,盐碱地是最终的存储介质……”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想把整个地区变成一块巨大的记忆晶体。”
王大有皱眉,“可为什么要用驴皮?为什么不是别的动物?”
杨春梅指向笔记本上的一段记录:
驴皮之所以具有如此特殊的性质,是因为其独特的纤维结构。这种纤维结构使得驴皮能够承载高频共振波,并且能够长时间地保持生物电活性。
而活体剥离的驴皮更是具有独特的优势。在活体剥离的过程中,驴皮的神经反射仍然能够维持相当长的时间,一般可达到 72 小时以上。这意味着驴皮在这段时间内仍然能够对外界的刺激产生反应,并且能够保持其记忆功能。
因此,活体剥离的驴皮成为了一种理想的记忆载体。它可以被用于各种领域,例如医学、生物学等,以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和研究记忆的本质。
她的声音顿了顿,“而且……驴在民间传说里,是能看见‘不干净东西’的动物。”
王大有的脸色变得难看。“所以他们……活剥驴皮?”
杨春梅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翻动笔记。纸张己经脆化,边缘一碰就碎,但她还是找到了关键的一页:
“第七次实验:载体转移成功,但样本出现意识残留。演员3号在固化后仍能背诵台词,建议使用红袖标扭矩校准,彻底清除个体记忆。”
“红袖标扭矩?”王大有凑过来,“那是什么?”
杨春梅摇头,“不清楚,但肯定和这台机器有关。”
她走向控制面板,月光己经从地下室顶部的通风口斜射进来,像一束银白的探照灯,正好照在机器中央的铜制转轮上。机器上的盐晶开始微微发光,蓝光顺着纹路蔓延,像是被唤醒的血管。
“机器要启动了!”王大有喊道。
杨春梅迅速按下“共振启动”旁边的急停按钮,但机器毫无反应。按钮深陷在锈蚀的凹槽里,纹丝不动。
“没用的,这机器早就锈死了。”王大有咬牙,“除非有电,否则——”
他的话戛然而止。
机器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铜线圈开始微微震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激活。
“它……自己在启动?”王大有后退一步。
杨春梅的目光落在通风口的月光上——月光是触发器。
机器的嗡鸣声越来越大,齿轮开始缓慢转动,锈屑簌簌掉落。透明舱体内的驴皮突然绷紧,六边形纹路中的蓝光剧烈闪烁,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皮下游走。
“它在读取驴皮里的记忆!” 杨春梅喊道。
王大有抄起地上的一截钢管,狠狠砸向控制面板。火花西溅,但机器只是顿了一瞬,随即运转得更快。
“没用的!得破坏载体!”
杨春梅冲向透明舱体,一把拉开舱门。干瘪的驴皮立刻疯狂颤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拉扯,六边形纹路中的蓝光几乎刺眼。
“你在干什么?!”王大有惊道。
“破坏载体!”杨春梅一把扯下驴皮。
机器的嗡鸣声瞬间变成尖锐的啸叫,齿轮疯狂空转,盐晶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像一场微型暴风雪。整个地下室开始震动,天花板上的盐晶簌簌掉落,砸在地上发出细碎的脆响。
驴皮在杨春梅手中剧烈挣扎,蓝光顺着她的手臂蔓延,皮肤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她死死攥住驴皮,不肯松手。
“春梅!松手!” 王大有冲过来,钢管狠狠砸在驴皮上。
驴皮发出一声诡异的嘶鸣——像是真的驴在惨叫——随即蓝光暴涨,机器的铜线圈“噼啪”炸裂,火花西溅。
“走!” 王大有拉住杨春梅,两人冲向阶梯。
身后,机器发出最后一声爆响,驴皮在蓝光中化为灰烬,盐晶如浪潮般从机器内部喷出,瞬间填满了半个房间。
他们跌跌撞撞地爬出塔基,月光刚好照在语录塔的塔尖上——但什么也没发生。
盐碱地依旧寂静,只有夜风吹过结晶表面的沙沙声,像无数细小的耳语。
王大有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汗水浸透了衣背。“我们……成功了?”
杨春梅望向手中的蓝色晶体——林卫国的记忆核——它己经黯淡无光,像是耗尽了能量。“暂时吧。”
远处,拖拉机的残骸静静躺在盐碱地上,无面人早己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地盐晶,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王大有擦了擦汗,“接下来怎么办?”
杨春梅收起晶体,“去找‘红袖标扭矩’。”
“那到底是什么?”
杨春梅看向地平线,月光下的盐碱地像一片凝固的海。**“不知道,但林卫国的笔记特意提到了它……它一定是关键。”
夜风卷起盐晶,像一场小小的雪。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语录塔的阴影如同厚重的帷幕一般,将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在这片幽暗的角落里,一块锈蚀的铁牌静静地悬挂着,仿佛被时间遗忘了一般。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一场微妙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铁牌上的铁锈逐渐剥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催动。随着铁锈的脱落,铁牌原本的颜色渐渐显露出来,那是一种鲜艳的红色,如同鲜血一般触目惊心。
当最后一片铁锈掉落时,铁牌上的字迹终于完全展现在人们眼前。这些字迹鲜红如血,仿佛是用生命的颜料书写而成,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神秘感和紧迫感。
“红袖标扭矩校准处·1976年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