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可以回去。”林小满往后退了半步，帆布包蹭到办公桌边缘，不小心碰倒了他的咖啡杯。深褐色的液体泼洒在笔记本键盘上，沈聿安脸色骤变，几乎是扑过来抢救电脑，动作之急切，远超对一杯咖啡的在意。
“小心！”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徒手去擦键盘上的咖啡，指尖被烫得发红也浑然不觉。林小满愣住了，看着他慌乱的样子，一个荒谬却清晰的念头击中了她，这台电脑里，一定藏着不能让她知道的秘密。
“沈聿安，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趁他分神的瞬间，猛地掀开笔记本。屏幕上的代码窗口己经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加密的文件夹，图标是她画的那只戴总裁面具的咸鱼，旁边标注着日期，从她大学时期的照片开始，一首到三天前她在画室熬夜的监控截图。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小满看着屏幕上自己熟睡的侧脸，背景是熟悉的咸鱼窗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颤抖着点开文件夹，里面塞满了视频、照片和文档：她在便利店挑选薯片的背影、在画室对着画稿傻笑的样子、甚至连她和周舟在麻辣烫店的对话录音都赫然存在。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指着一张她大学毕业照，照片角落用红笔圈出了她和陈峰的合影，旁边写着“需清除”三个字。
沈聿安僵在原地，咖啡从他指间滴落，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看着林小满苍白的小脸，看着她眼里逐渐聚集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所有的伪装轰然崩塌。“小满，你听我解释……”
“解释？”林小满猛地抬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解释你为什么偷拍我？解释你为什么有我大学时的照片？还是解释这个『需清除』是什么意思？！”她指向那个红圈，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周舟举着文件进来。“总裁！……”她话说到一半，看到屏幕上的文件夹，瞬间明白了什么，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沈聿安，你这个变态！”周舟冲上去想打他，却被林小满拉住。
林小满看着沈聿安，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爱意，只剩下冰冷的绝望。“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预谋好的，对吗？”她想起第一次送外卖时他奇怪的评价、二手平台上刻意的面交、会议室里对她生活细节的精准把控，所有“巧合”串联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她是网中唯一的猎物。
“不是预谋……”沈聿安试图抓住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像个迷路的孩子，“我只是…… 只是想靠近你……”
“靠近我需要监控我的生活？需要收集我的私密照片？”林小满的眼泪砸在笔记本键盘上，和咖啡渍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可怕？你和那些在快递点骚扰我的小混混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穿了沈聿安最后的防线。他后退半步，撞在办公椅上，脸色惨白如纸。“我不一样……”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我是为了保护你…… 陈峰嘲笑你，那些小混混想伤害你，我只是想把所有危险都挡在外面……”
“保护？”周舟捡起手机，指着屏幕上的照片，“这就是你的保护？偷偷拍她睡觉，录她和朋友聊天，你这是病态！是犯罪！”
沈聿安看着林小满，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起童年被锁在空房间的圣诞夜，只有窗外流浪猫的眼睛让他感到一丝温度；想起第一次在监控里看到林小满，她趴在画桌上给咸鱼涂色，嘴角沾着薯片碎屑，那束光瞬间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他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把光留住，却不知道早己灼伤了对方。
“沈聿安，我们结束了。”林小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她摘下手上那枚刻着咸鱼的戒指，放在沾满咖啡渍的桌面上，戒指滚动了几下，停在那张标注“需清除”的照片前，像一个无声的讽刺。
她转身走向门口，周舟跟在她身后，临走前狠狠瞪了沈聿安一眼。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聿安一人，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苦涩和泪水的咸涩。他看着林小满留下的戒指，看着屏幕上她熟睡的照片，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双手抱住头，发出压抑的呜咽。
这是他第一次在无人的角落，卸下所有坚硬的外壳，露出藏在深处的脆弱和恐慌。他知道，他亲手毁掉了那束唯一照亮他生命的光。
林小满和周舟走出星芒科技大楼，晚风吹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寒意。林小满抬头看着楼上沈聿安办公室的窗口，灯光依旧亮着，却像一只流着泪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独。
“小满，你没事吧？”周舟担忧地看着她。
林小满摇摇头，眼泪却再次汹涌而出。她想起沈聿安为她擦鞋时的温柔，想起他用二进制代码写下的告白，想起卡片背面那句“比咸鱼还可爱”，这些画面与电脑里的监控截图重叠，让她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温柔，哪些是病态的控制。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聿安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林小满看着短信，手指颤抖着，最终将手机关机，扔进了帆布包最深处。她知道，一句“对不起”无法抹去那些被窥视的日夜，无法修复己经崩塌的信任。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映照着林小满决绝的背影，也映照着沈聿安办公室里，那枚被遗弃的咸鱼戒指，在咖啡渍中闪着冰冷的光。
深夜的画室像被抽走了所有声音，只剩下林小满笔尖划过画纸的沙沙声。她盯着画稿上那只被透明玻璃罩困住的咸鱼，每一笔都带着颤抖，玻璃罩外是沈聿安的西装袖口，罩内的咸鱼睁着空洞的眼睛，像极了她在他电脑里看到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