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垃圾箱旁,"老鼠"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安详姿态仰躺着。
这个西十多岁的老混混真名无人知晓,此刻却成了陆离见过最恐怖的尸体——胸腔被整齐剖开,肋骨向两侧展开如某种仪式性的展示,而原本心脏的位置,被塞入了一张粗糙的木质傩面。面具用劣质杨木雕成,表面还带着树皮纹理,眼洞处却精细地描着红漆,像两滴血泪。
陆离蹲下身,强忍胃部翻涌。法医还没到,他必须抓紧时间。
"老鼠"灰白的皮肤下,血管呈现出不自然的青黑色,像是有墨汁在皮下扩散。当陆离戴上手套,轻轻触碰木质傩面时,面具突然"咔"地一声自己翻转过来——背面用血写着:
"多嘴的祭品"
字迹尚未完全干涸,散发着铁锈与腐草混合的腥气。更诡异的是,那些血迹在阳光下竟微微蠕动,逐渐组成一个微缩的警局轮廓,其中证物室的位置亮起红点,随即熄灭。
"陆队!"
同事的喊声从巷口传来。陆离迅速拍下照片,在法医赶到前,将面具翻回原状。起身时,他注意到"老鼠"右手紧攥成拳,指缝里露出一角烧焦的纸片。
"老鼠"的栖身之所是废弃地铁通道里的一个工具间。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尿骚气,墙角堆满空酒瓶和速食面包装。陆离打着手电,在塌陷的床垫下找到一个生锈的饼干盒。盒子里除了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还有半张烧焦的纸——
警局平面图。
七个红点精确标注在特定位置:证物室、局长办公室、值班室、档案室……以及三个陆离从未注意过的角落。其中证物室的红点旁潦草地写着"祭品通道",而图纸边缘残留的焦痕显示,另半张应该指向更关键的方位。
"你他妈到底发现了什么……"
陆离的指尖抚过图纸,突然在背面摸到凹凸的刻痕。对着光线倾斜角度,他看到一组用针尖刻出的数字:
"B3-47"
——警局根本不存在的第三层地下室,与1947年封闭的"祭器清洗处"。
青铜傩面在口袋里突然震动。陆离本能地掏出它,面具内壁的符文正疯狂重组,最终定格成一个箭头,首指地面。与此同时,他后颈残留的镇魂针寒意暴涨,刺痛沿着脊椎窜上天灵盖——
某种庞大而古老的东西,正在地底深处苏醒。
*****
停尸间的冷气也驱不散那股木质傩面散发的腐草味。
"没有外伤,没有中毒迹象。"法医小张的声音发飘,"心脏被取出时人还活着……看这个肌肉收缩状态,他全程清醒。"
陆离盯着解剖台上的尸体。"老鼠"的胸腔内部异常干净,没有手术痕迹,仿佛心脏是凭空消失的。更离奇的是,木质傩面与周围组织有轻微的粘连,就像己经在体内生长了数周。
"化验结果至少需要……陆队?"
陆离己经走到门口。他需要验证一个可怕的猜想——如果"老鼠"是因为调查警局而死,那么下一个被塞入傩面的,很可能是他自己。
夜色中的警局大楼像一具漆黑的棺材。
陆离刷卡进入时,感应器发出刺耳的故障音。走廊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却在对准他的瞬间爆出电火花。口袋里的青铜傩面越来越烫,当他走到楼梯间时,面具突然自动翻转到正面,眼洞处渗出粘稠的黑液——
向下延伸的楼梯尽头,原本标着"B2"的楼层指示牌,此刻变成了血红色的"B3"。
空气中飘来檀香与福尔马林混合的气味。陆离摸向配枪,却在此时收到苏晚的短信:
"别下去!木质傩面是'替死鬼',它在标记新祭品!"
紧接着是一张拍摄于十分钟前的照片——局长周正站在某个昏暗空间里,面前摆着七个形态各异的傩面,其中木质傩面的位置空空如也。
陆离正要回复,整栋楼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楼梯下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接着是第二声。
第三声。
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级一级地往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