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警局地下二层，空气像浸透冰水的裹尸布。
苏晚的指尖在配电箱锈蚀的锁孔上悬停三秒，一枚刻着"往生"的铜钱突然在她掌心融化，钻入锁芯。"咔哒"轻响，铁门应声而开，扑面而来的灰尘里裹挟着奇异的混合气味——地下河的腥湿、陈年香灰的呛人，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甜，像烂熟的桃子泡在福尔马林里。
"通风系统三十年前就停了。"苏晚的声音在狭窄通道里产生诡异的回音，"这里的空气成分……不属于人类。"
陆离的战术手电扫过墙壁，光束下无数蛛网剧烈震颤，仿佛刚有什么东西从网上挣脱。蛛丝间粘着细小的黑色颗粒，细看竟是结成块的香灰。更诡异的是灰尘覆盖的地面——除了他们新踩的脚印，还有几串**逆向行走的赤足印记**，脚趾部分细长得不像人类。
"老鼠的图纸指向这里。"陆离展开那半张焦纸，图纸上"B3-47"的标记正渗出暗红，"但前面是死路。"
通道尽头被砖墙封死，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后面暗红的砖块。苏晚却径首走向墙边一个废弃的锅炉，锈蚀的仪表盘玻璃碎了大半，指针永久停在120℃的位置。她突然将手伸进锅炉燃烧室，在积满黑灰的炉膛里摸索。
"滋啦——"
皮肉灼烧的气味传来，苏晚抽回的手掌焦黑一片，掌心却托着半枚烧变形的铜钱。她将铜钱按在砖墙某处，砖缝里的香灰突然簌簌掉落，整面墙向内翻转九十度，露出后面向下的螺旋阶梯。
阴风裹着更浓郁的腐甜味涌出。阶梯扶手上布满粘腻的黑色物质，摸上去像凝固的血浆。陆离的青铜傩面突然在背包里狂震，内壁符文灼烫得几乎要烙穿帆布。
"戴上它。"苏晚撕下风衣布条缠住灼伤的手，"下面的东西……需要傩面来'看'。"
面具扣上脸的瞬间，陆离的视野被撕裂——
现实维度：阶梯布满灰尘，墙壁渗水。
傩面维度：阶梯是森白脊椎骨拼接而成，墙壁覆盖着搏动的肉膜，阶梯下方传来沉重拖拽声。
两种影像叠加，陆离差点呕吐。他死死抓住扶手，触感却是温热的、带着脉搏跳动的骨头。
"别看实体。"苏晚的声音像从水下传来，"用余光。"
越往下，香灰味越浓。阶梯尽头是个拱形大厅，满地散落着焦黑的纸钱碎片。大厅中央立着七根石柱，每根柱顶凹陷处都残留着不同颜色的污渍：赤金、白银、青铜……对应七张傩面。而地面刻着的巨大符文阵，正是404案血迹与首播祭坛的终极形态。
"祭坛中枢。"苏晚的墨镜滑下半寸，露出眼眶下蔓延的紫色血管，"判官就在这里完成'罪业转化'。"
陆离突然蹲下身。石柱基座处有几滴尚未干涸的蜡泪，旁边散落着快餐包装——和他今天中午在食堂看到的局长餐盒一模一样。
"周正刚离开不久。"
话音未落，大厅角落传来"哗啦"的水声。
一条地下暗河从岩壁裂缝涌出，河水竟是浑浊的乳白色。水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往生钱，每枚铜钱中央都嵌着一颗米粒大的人牙。河岸边堆着几十套叠放整齐的旧式警服，领章上的警号都被撕去，但陆离在其中一套内衬里摸到硬物——
半枚烧焦的警徽，编号**1947**。
"祭器清洗处……"苏晚的声音发颤，"原来是这样'清洗'的。"
她突然扯开高领，锁骨下的祭坛烙印变得紫黑发亮。烙印中心裂开一道缝，渗出黑色黏液，在空中扭成箭头指向暗河上游。
"它在兴奋。"苏晚的指甲抠进烙印裂缝，"恶魄闻到'巢穴'的味道了。"
沿河前行三百米，岩壁出现人工开凿的拱门。门内是个圆形密室，墙上钉满层层叠叠的木质傩面，每张面具嘴部都贯穿一枚铜钱。密室中央有个石槽，槽内积着半池粘稠黑液，表面浮着油脂的光泽。
陆离的傩面突然自动脱离，悬浮到黑液上方。面具内壁的符文投影在池面，组成一段动态画面：
周正跪在池边，将赤金傩面浸入黑液。液体沸腾中，无数细小的人形从池底爬出，争食傩面滴落的金屑。吃饱的人形相互吞噬，最终融合成戴白银傩面的虚影——正是屠宰场袭击陆离的那个怪物！
"罪业培养皿。"苏晚的牙齿咯咯打颤，"他们用傩面孵化'阴差'……"
"谁在那边？！"
一声厉喝从通道传来，手电光束乱晃。是巡逻的老王！但傩面视野里，老王的头颅裂成两半，里面塞着一张蠕动的木质傩面。
苏晚猛地将陆离推进池后阴影。她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符咒按向地面——
所有墙上的木质傩面突然齐声尖啸！
老王抱头惨叫，耳孔里钻出树根状的血管。苏晚趁机拽住陆离冲向暗河，却脚下一滑。陆离本能地抓住她手腕，触感却冰凉滑腻——苏晚的皮下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窜动！
"别深看！"她嘶声道，风衣袖口下露出蔓延到小臂的紫色符文。
两人扑进乳白色的河水，刺骨的寒意让陆离几乎心脏停跳。水流裹挟他们冲进岩缝，最后卡在一处浅滩。陆离瘫在碎石堆上喘气，苏晚却突然撕开他的衣领——
他锁骨下方，赫然浮现出一个新烙印：微型祭坛轮廓，中央刻着"07"。
"生死簿的祭品标记……"苏晚眼神绝望，"你只剩七天不是警告，是仪式时限。"
手机在此刻自动开机。生死簿APP弹出新通知：
【见证者资格确认】
【倒计时：6天12:11:03】
附件是张实时照片：浑身湿透的两人瘫在河滩，而他们身后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相同的祭坛烙印，每个烙印下都有一组日期——最早的是**1947.10.03**。
苏晚突然指向最新一组未完成的刻痕：
"陆离 07"
下方是正在自动雕刻的下一行：
"苏晚 00"
青铜傩面从暗河浮起，湿漉漉地扣在陆离脸上。这一次，面具内壁的血字清晰得刺眼：
"她才是第零号祭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