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警局食堂蒸腾着豆浆的雾气，氤氲的水汽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七彩光晕。陆离坐在角落的塑料椅上，不锈钢餐盘里的油条正在渗出银色黏液——这景象只有他的右眼能看见。三米外的餐桌旁，李明正把半个肉包塞进嘴里，芝麻粒粘在胡茬上随着咀嚼抖动。在银光视野里，那些芝麻粒其实是细小的金属齿轮，正随着咀嚼嵌入他的牙龈。
"咯吱。"
陆离的叉子戳穿了瓷盘。银光透视下，有活物般的银丝正从李明耳道里钻出来，细密的丝线缠绕着鼓膜，随吞咽动作在耳蜗深处蠕动。更恐怖的是银丝分泌的透明胶质，里面裹着针尖大小的记忆碎片——【2003.07.15监控室】【夜班记录表】【证物编号0307】——全是昨夜被篡改的数据。胶质滴落在豆浆碗里，碗沿立即结出霜花。
"老李。"陆离的声音绷得像即将断裂的琴弦，"昨晚值班见到可疑人员了吗？"
李明喉结滚动着咽下食物，嘴角的芝麻酱咧开标准弧度的笑容："啊？昨晚不是你和我在查监控吗？"他油腻的手指敲了敲太阳穴，"三点那会儿你还说义眼发炎，取下来让我帮你擦..."话音未落，他耳道里的银丝突然暴长，从耳垂钻出刺入脖颈。
食堂瞬间陷入死寂。所有咀嚼声、谈笑声、碗筷碰撞声被拦腰斩断。陆离猛地转头，看见十七个同事同步放下豆浆杯，沾着油光的嘴唇保持完全相同的微笑角度。墙上的电子钟数字卡在【07:30】，秒针在12刻度疯狂震颤，发出蜜蜂振翅般的嗡鸣。
"走！"陆离拽起李明冲向监控室。走廊的日光灯管接连爆裂，飞溅的玻璃渣在身后凝滞空中，每片碎玻璃都映出李明的脸——那些脸上没有眼睛，只有旋转的银丝旋涡。
监控室的门把手上结满黑色冰霜。陆离踹开门时，十六块屏幕同时亮起午夜监控：画面里的"自己"正和李明吃着冒热气的泡面。凌晨2点47分，"陆离"突然凑近镜头，指甲抠进右眼眶——
"不！"李明发出短促惊叫。现实中的他耳道银丝己暴涨成血管粗细，太阳穴皮肤下凸起游走的条状物。
屏幕里的手指扯出带着神经束的眼球，银白色金属外壳在镜头反光下刺目。眼球被放在操作台上时，能清晰看到底部的生产编号：**SLM-037**。更骇人的是真实李明此刻的瞳孔正同步扩散，虹膜浮现出与金属眼球相同的编号蚀刻。
"滋——" 口袋里的手机灼烫大腿。生死簿APP自动解锁，警局三维模型上代表污染源的红点己汇成血海。建筑结构正在异化：墙壁渗出沥青状黏液，楼梯扶手长出鲨鱼齿般的骨刺，卫生间标注变成【消化腔】。标注弹窗疯狂刷新：【污染源A：李明（记忆覆盖3次/人格污染62%）】【污染源B：食堂王师傅（记忆覆盖7次/人格污染91%）】...
"你看不见吗？"陆离扳过李明的脸。对方瞳孔里的银丝结成完整傩面纹路，喉管震动出电子杂音："陆警官...昨晚三点零五分...你亲手更换了SLM-037的电池啊..." 他的警号胸牌正在融化，0307的数字像蜡油般滴落。
所有监控屏幕雪花翻涌。雪花深处浮出新的画面：停尸房不锈钢柜门自动滑开，戴着白银傩面的人影拎起李明的头皮——那头皮连着整条脊椎骨，断面滴落的血在瓷砖上组成倒计时。日期水印血红：【今日15：00】。
"认知锚点失效倒计时：4分37秒。" 机械女声从广播喇叭里传来，声波震得天花板掉落锈渣，"准备执行全面覆盖。"
"锵！锵！"
匕首刮擦玻璃的锐响刺破耳膜。白银傩面倒悬在五楼窗外，金属手指握着陆离的警用匕首在玻璃上刻字：【游?戏?开?始】。刻痕里渗出银黑粘液，如活物般扭结成更小的文字：【存活条件：被所有人遗忘】。它心口的警服撕裂，露出跳动的青铜傩面，傩面七窍钻出的银丝连接着整栋大楼的电路系统，每根银丝都闪烁着不同警员的警号。
"猜猜明天还有多少人记得..."傩面内部传出几十人的混合笑声，其中混杂着李明的呜咽，"...编号037的残次品？"
陆离的右眼突然炸开剧痛。银光暴走瞬间，他看见终极恐怖——所有连接大楼的银丝尽头，都系着一个警员的颈椎。而最大的那根银丝，正从自己后颈钻出，连接着傩面左眼的血红旋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