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腐臭里混着烧熔金属的刺鼻气味，像把锈刀捅进鼻腔。陆离蹚过齐膝的污水，靴底踩碎的东西发出甲壳类生物的脆响。右眼的银光在黑暗中犁出一道颤抖的光路，照亮管壁上隆起的银灰色金属瘤——那些瘤状物如同活体心脏般搏动，表面渗出的油状黏液里裹着细小牙齿。转过九十度弯道时，整面弧形墙壁撞进视野：数百张未完成的白银傩面嵌在肉瘤间，每张面具的嘴唇都在同步开合。
"放我..."
"头骨在裂开..."
"好烫啊..."
哀嚎声在管道里形成声浪共振。陆离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银光透视下每张面具内部都禁锢着挣扎的人形虚影。3号面具里的年轻女警虚影突然转头，没有嘴唇的牙床开合着传递信息——她的颅骨插满吸收记忆的银针，针尾延伸的神经束连接着工坊深处。
熔炉的蓝焰将工坊照成幽冥地窖。三米高的环形熔炉里，液态白银沸腾翻涌，气泡炸裂时溅起的银珠在空中凝成微型傩面，那些小面具尖啸着坠回熔池。悬吊在熔炉上方的模具里，张婷的头颅呈西十五度角仰着——她的天灵盖被精密切除，的大脑浸泡在淡金色培养液里，皮层不断释放萤火虫般的记忆光点。每当光点触及熔池，就有新的傩面胚胎在银液表面凝结成形，胚胎表面还带着张婷惊恐的表情纹路。
"欢迎参观记忆农场，原料编号0307。"白银傩面从阴影踏出，金属靴底踩在污水面却不泛涟漪。它抛接的三枚青铜芯片在空中划出光痕：**0312****、0358****、0307**。"每个编号代表一类情感模块，"芯片突然刺入它腕部的生物接口，傩面瞬间切换成老局长的声线，"比如0307...完美的殉道者程序。"
陆离的配枪在掌心发烫。银光聚焦芯片的刹那，海量数据流冲刷视觉神经——他七岁时母亲下葬的雨滴触感（悲伤指数92%），警校毕业宣誓时喉头的灼热（忠诚度98%），首次击毙毒贩时扳机传来的震颤（道德动摇值87%）——所有数据正被熔炉抽取，浇铸进一张新傩面的眼窝部位。
"你们把活人当耗材？"陆离的食指扣在扳机临界点。
"耗材？"傩面发出液压杆伸缩的嗤笑。它突然撕开胸甲，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铜核心。核心表面镶嵌着七片活体大脑组织，其中一片突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陈局长的瞳孔在脑组织表面转动，泪腺分泌的液体竟是银白色："是在雕琢艺术品啊孩子..."
"砰！"
子弹击中傩面眉心溅起火星。熔炉在此刻轰然爆裂，液态白银如瀑布般倾泻。飞溅的银滴在空中扭成毒针，暴雨般射向陆离。右眼银光自主暴涨形成菱形力场，银针群在距虹膜三厘米处急停，针尖调转方向——
"噗！噗！噗！"
三百七十一根银针贯穿傩面躯体。蛛网裂痕在面具表面蔓延，碎片剥落后露出下方干尸化的头颅。焦黑的脸颊上，那道斜贯左眼的刀疤让陆离血液冻结——正是三年前缉毒行动中为他挡刀殉职的秦队！
"小陆..."干枯的声带摩擦出金属音，秦队粘连着电路线的牙齿咧开，"...你迟到了三年..." 骨节突出的手指突然插进自己太阳穴，抠出枚刻着**0000**的芯片，芯片末端延伸的神经束还在搏动，"...归零协议...该执行了..."
生死簿APP在陆离口袋爆炸。燃烧的屏幕弹出猩红指令：【清除所有记忆原型】。整个工坊的傩面同时停止哀嚎，面具缝隙渗出沥青状物质。熔化的白银巨浪拍下时，陆离看见每个浪头里都裹着个尖叫的警员虚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