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越来越近，似乎是向河岸边来。
口罩男猛地推开程默，力道大得让他踉跄后退，鞋跟陷入湿软的河岸泥土。
“告诉林静——” 男人声音嘶哑如地吼道，“这事没完。”
黑影闪入柳树林，警笛声刺破雨幕。程默双腿发颤，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打滑——第三次拨打父母电话，依然只有漫长的忙音。
回家？ 可能正中圈套。
自保？ 父母必死无疑。
他赶紧找到草丛中的录音笔——这截金属管里，藏着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程默在雨中狂奔，出租车司机被他浑身滴水的模样吓得差点拒载。
“锦绣花园，快！”
车子经过县政府大楼时，五楼窗口亮着诡异的灯光——凌晨五点多，谁还在马天成的办公室翻找？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如影随形。程默突然拍打座椅：“前面右转！”
轮胎在湿滑路面发出尖叫，三个急转弯后，程默滚进早市人群。鱼腥的腥气、蒸笼的白雾成了最佳掩护。
林静开门的速度很快。
"你拿到什么了？"她急切地问，眼睛盯着程默的口袋。
程默掏出录音笔："他们知道我父母住哪，把他们绑了。有个戴口罩的男人逼我交出U盘，发现是空的后很生气。"
他顿了顿，"他让我'告诉林静，这事没完'。林静，他们怎么知道你？你到底是谁？"
林静的表情变得复杂。她接过录音笔连接到电脑上："先听听录音。"
扬声器里传出雨水声、脚步声，然后是清晰的对话： "U盘。" "先证明我父母安全。" 一阵电子音后，是程默父母呜咽的声音。
接着： "空的？......你他妈找死？！"
"我不知道什么真假U盘..."
争吵声后，口罩男打电话的声音格外清晰："老板，U盘是空的...是，我明白...不，他不知道...器官移植的事要推迟了...对，VIP名单上的那个...是，我会处理干净..."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林静的脸色变得煞白："器官移植？VIP名单？"她猛地站起身，"这比我想象的严重得多。"
"什么意思？"程默感到一阵寒意，"不只是土地腐败？"
林静快速在电脑上打开几个加密文件夹："马天成死前一周给我打电话，说发现了一个庞大的犯罪网络，涉及土地倒卖、洗钱，甚至..."她停顿了一下，"人体器官非法交易。他说县医院可能参与其中。"
程默想起马天成最近频繁视察县医院，还特意去了新建的器官移植中心。
"所以他收集的证据不只是开发区土地交易？"
"显然不止。"林静调出一份名单，"这是马天成发给我的，县医院过去两年所有器官移植手术记录。你看这个数字——远超周边同级医院三倍以上。"
程默凑近屏幕，突然指着一个名字："这是...罗国栋的妻子？她做过肝移植？"
"去年十月。而供体信息一栏是空白的。"林静冷笑，"按照法规，必须详细记录供体来源。"
程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他父母被绑在椅子上，下面附言：「中午12点，带真U盘到开发区烂尾楼交换。一个人来，否则他们死。」
时间显示上午7点23分。
程默把手机递给林静看："我必须去。"
"不行！"林静斩钉截铁，"他们拿到U盘后一定会杀了你们全家。"
"那我能怎么办？报警？"程默苦笑，"赵铁和罗国栋明显是一伙的！"
林静咬着嘴唇思考片刻，突然打开衣柜，取出一个黑色小包："我有个计划，但很危险。"
她从包里拿出两把车钥匙、一本护照和一把手枪。程默瞪大眼睛："你...你到底是谁？"
"马天成没告诉你？"林静苦笑，"我是他前妻。"
程默一脸懵逼。马天成的婚姻状况在县里是个谜，只知道他离异多年，前妻据说在国外。
"三年前我们离婚后，我改姓去了北京，做律师。"林静快速解释，"三个月前马天成突然联系我，说他发现了重大犯罪线索，需要可信的人帮忙。他预感自己有危险。"
普通律师怎么可能有枪？但程默己经没有时间怀疑了。
林静拿起护照："我安排人去接你父母。但你需要立刻离开县城，去省城找这个人。"
她写下一个名字和地址："他是省纪委副书记，周振庆，马天成的大学同学，绝对可信。"
"那你呢？"
"我留下善后。"林静检查手枪弹药，"他们不知道我们己经掌握了器官交易的线索，这是我们的优势。"
程默摇头："我不能丢下父母自己逃。"
"不是逃，是反击。"林静打开电脑，复制了一份录音文件到微型存储卡，塞进程默口袋，"这是我们的筹码。只要这份录音送到省纪委，整个犯罪网络都会被连根拔起。"
窗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林静警觉地拉开窗帘一角，脸色骤变："警察。他们找到这里了。"
门铃响起，接着是重重的敲门声："开门！警察！"
林静迅速将U盘、录音笔和几张照片塞进程默的背包："消防梯，快走！去地下车库，开我的备用车，银色大众，车牌江A XD145。"
"那你——"
"别管我！记住，省纪委周书记，只有他能帮你！"林静一把将程默推向阳台，"马天成的死不是终点，你必须活着把真相带出去！"
程默翻过阳台栏杆，抓住消防梯的瞬间，听到公寓门被撞开的声音和警察的喝令声。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林静站在客厅中央，平静地将手枪上了膛。
雨水模糊了视线，程默顺着消防梯一路下滑，心跳如雷。
当他跌跌撞撞跑到地下车库找到那辆银色大众时，远处己经响起警笛声。
钥匙插入点火开关的瞬间，程默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林静的短信：「他们不只是要土地，他们在贩卖人命。跑！别回头！」
程默踩下油门，车子冲出车库。
后视镜里，几辆警车正呼啸着驶入小区。他的手指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
从现在起，他不再是一个秘书，而是一个逃犯。一个掌握着足以摧毁整个县城权力网络秘密的逃犯。
车子驶出城区时，雨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