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沈家旧宅西跨院时,沈知夏的高跟鞋踩碎了满地紫藤花瓣。腕间碎玉镯被她换成了素银链条,却仍在的皮肤表面烙下无形的灼痕 —— 三小时前,顾承砚在监控室调出 1995 年 8 月的老宅录像,镜头里十二岁的自己正把半块绿豆糕塞进男孩嘴里,背景音里传来沈母焦急的呼唤:"知夏,别和顾家孩子靠太近!"
紫藤架的第三根石柱布满虫蛀的痕迹,沈知夏的指尖在凹凸的纹路间游走,忽然触到半片凸起的花瓣形暗扣。十年前她在伦敦收到的匿名信里,曾夹着一张画满紫藤花的信纸,右下角用红笔圈着这个坐标。当暗扣发出 "咔嗒" 轻响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皮鞋碾碎落叶的声响,脊背瞬间绷成弓弦。
"沈设计师对老宅的结构倒是很熟悉。" 顾承砚的声音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袭来,他手里握着从资料室失踪的半张信纸,泛黄的纸页上是顾母的字迹:"振邦今天去了沈家游艇,带着三个黑色箱子......" 沈知夏转身时,看见他领带夹上别着枚碎钻胸针,正是她去年拍卖会上的落槌品。
石柱内槽里嵌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沈知夏的指甲掐进掌心 —— 这和母亲临终前描述的藏证据地点分毫不差。顾承砚的视线掠过她紧绷的肩线,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紫藤花影深处:"周明轩的人在东墙装了热成像仪,三秒后会扫到这里。" 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后,带着雪松混着海盐的气息,与记忆中暴雨夜的味道惊人相似。
铁盒打开的瞬间,雨点开始坠落。沈知夏看见里面躺着块布满划痕的监控硬盘,以及用红绳捆着的牛皮纸袋,封口处印着沈家旧宅的门徽。顾承砚的手指划过纸袋上的日期 "1995.8.11",喉结滚动:"这是我母亲最后一次来沈家的日子。" 他忽然抬头,目光灼灼:"你父亲出海前,是不是给过我母亲什么东西?"
雨声渐密,沈知夏想起地窖里找到的旧日记,最后一页写着:"承砚把他的红绳送给知夏了,两个孩子在紫藤架下说要 ' 永远在一起 ',真是傻得可爱......" 她指尖抚过硬盘表面的凹痕,突然听见顾承砚低咒一声,将她按在石柱上 —— 三道手电光束正从月洞门扫来,伴随着周明轩的轻笑:"堂哥果然对沈家的破铜烂铁感兴趣。"
顾承砚的西装外套覆在两人头顶,沈知夏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他的左手按在她腰后,无名指的浅色戒痕硌着她的肋骨,正是当年那截红绳留下的印记。十年前他被迫出国前夜,曾把红绳系在她腕上:"等我回来,就娶你做新娘。" 而现在,他的指尖正悄悄勾开她风衣口袋的暗扣,取出那枚藏着沈家财务数据的 U 盘。
"找到了!" 强光手电照在紫藤架上,沈知夏突然咳嗽着探出半个身子,用袖口擦拭眼镜:"顾先生,您看这柱头上的雕花,是不是和您办公室的蔷薇花窗......" 话未说完,顾承砚的掌心突然覆上她的嘴,温热的触感让她想起地窖里分食的绿豆糕。他的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写着:"装晕,我带硬盘走。"
当周明轩的手下冲过来时,顾承砚正公主抱着昏迷的沈知夏,西装裤脚沾满泥点:"沈设计师低血糖发作,你们这是要谋杀竞标方?" 他的视线扫过对方手中的铁棍,唇角扯出冰冷的笑:"明天一早,我会让法务部把监控录像送到警察局。" 转身时,他顺手将铁盒塞进沈知夏风衣内袋,指尖划过她颈间的胎记,像触碰一朵带刺的白玫瑰。
雨夜的顾氏地下车库,沈知夏靠在奔驰车后座,看着顾承砚用袖扣划开牛皮纸袋。泛黄的文件散落时,一张泛黄的照片飘落在她腿上 —— 是顾母与沈父在游艇甲板的合影,两人手中各持半枚碎玉镯,背景里赫然停着顾振邦的私人游艇。她的呼吸骤然急促,照片背面的字迹让她浑身发冷:"8 月 12 日凌晨三点,振邦说要帮沈家运输货物......"
"硬盘给我。" 顾承砚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颤抖,"我母亲的日记里提到过,沈家海难当天,有人在船舱闻到汽油味。" 沈知夏摸着口袋里的铁盒,想起林晚晴发来的消息:"硬盘加密算法是沈家祖传的蔷薇密语,需要碎玉镯作为密钥。" 她抬头望向车窗外的雨幕,顾氏大厦的灯光在雨帘后忽明忽暗,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让她失去一切的夜晚。
"先去修复硬盘。" 她将铁盒藏进风衣最深处,指尖抚过顾承砚为她系上的安全带,"顾先生应该知道,沈家的加密系统,需要双镯合璧才能解开。" 他的身体猛地僵住,后视镜里,她看见他摸向西装内袋的动作 —— 那里应该躺着那半枚刻着 "承" 字的碎玉镯。雨刷器有节奏地划过玻璃,将两人的倒影割裂又重合,如同他们交缠的命运,在恩怨的暴雨里,再也分不清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当轿车驶入隧道时,沈知夏悄悄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掉出张泛黄的乐谱 —— 是《玫瑰小夜曲》的手稿,署名处写着 "顾承砚 1995.8.10"。她的视线模糊了,突然想起地窖里的留声机,男孩曾红着脸为她弹奏这首曲子,说这是他学了三个月的 "结婚礼物"。隧道尽头的光明涌来,她迅速将乐谱塞进内衣口袋,指尖触到那枚碎钻胸针,突然明白他为何总在重要场合佩戴 —— 那是用她设计的珠宝熔铸而成,就像他抽屉里的半枚玉镯,从来都是一对。
轿车在老宅门口停下时,顾承砚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借着车灯看清她掌心的红痕:"刚才撞在石柱上的?"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正是印有小玫瑰图案的款式,与她童年用过的一模一样。沈知夏望着他低头为她包扎的侧脸,喉间突然发紧 —— 这个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男人,此刻专注得像个守护珍宝的孩子。而她知道,当紫藤架下的暗码被解开,当硬盘里的监控被复原,他们之间的玫瑰战争,即将进入最残酷的白刃战阶段。
雨不知何时停了,沈知夏站在老宅门口,看着顾承砚的车灯消失在转角。她摸出铁盒里的硬盘,冰凉的金属表面映着半轮残月,忽然听见手机震动,林晚晴的消息弹出:"查到了!当年救你的老渔民,最后通话记录是打给顾氏集团后勤部主管......" 她的视线落在紫藤架上,某片花瓣正缓缓飘落,像极了母亲坠海时,那抹消失在浪涛中的白裙角。而此刻,两枚碎玉镯的主人,终于在命运的棋盘上,各自握好了最锋利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