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异乡客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凡懒洋洋地陷在公园那张掉漆的长椅里。
他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平静的湖面，那张沾着污渍的脸庞依稀能看出几分俊朗，只是被落魄掩盖了大半，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
三天了。
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三天。
每一天都在街头的尘土和路人的冷眼中乞讨求生。
林凡自己都觉得恍惚，这三天是怎么捱过来的？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连片遮风挡雨的瓦都没有，全靠这炎热的天气才没在第一个寒夜里冻僵。
更讽刺的是，他竟穿成了个货真价实的乞丐。
前世虽是个孤儿，好歹温饱无虞。唯一的“罪过”大概就是沉迷小说，熬了个昏天黑地。谁知眼睛一闭一睁，整个世界都换了模样。
最要命的是语言——他听不懂这里的任何一句话，原主的记忆更是丁点也无。像个真正的聋哑人，连讨口吃的都无比艰难。
林凡撑着椅背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到湖边的护栏旁。
“活着……真他妈没意思。”这几天的委屈、饥饿、茫然和绝望拧成一股苦涩的洪流，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盯着下方泛着微光的湖水，一股冲动攫住了他。他笨拙地爬上冰凉的金属护栏。
然而，当看清那湖水似乎并不深邃时，一个更恐怖的念头瞬间浇灭了冲动。
“万一……万一淹不死呢？万一摔断了腿，泡在水里活活疼死、饿死？”那画面光是想象就让他浑身发冷。
“不行……太可怕了……”他喃喃自语，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护栏上滑了下来，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喂！站住！&%#@！”
一声焦急的呼喊骤然从身后炸响，惊得林凡差点原地跳起。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淡绿色汉服的少女正朝他飞奔而来，清秀的脸庞上满是担忧，嘴里急促地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话。
“%￥#……%！”又是一串陌生的音节。
林凡只觉得头嗡嗡作响，像被塞进了一锅沸腾的杂音。这三天积累的“经验”立刻派上用场。
他连忙挤出茫然的表情，笨拙地比划着手势，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阿巴……阿巴阿巴……”
汉服少女看到他这副模样，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浓浓的同情取代。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快步上前，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几十枚黄澄澄的铜板，小心翼翼地放进林凡脏污的手心，又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开。
“好人啊……”林凡攥紧了那带着微温的铜板，心头涌起一丝暖意，随即被更强烈的饥饿感淹没。今天的饭钱有着落了！
包子铺成了他唯一熟悉的地方。三个铜板换来的包子，干涩地堵在喉咙里。连续三天只靠这玩意儿果腹，身体虚得走路都发飘。
他机械地咀嚼着，漫无目的地在陌生的街巷中游荡。这个世界似乎与他前世有某种模糊的相似，只是满街飘逸的汉服提醒着他，一切都不同了。
不知不觉，他拐进了一条破旧的老街。一些坐在门口乘凉的人看到他，纷纷投来目光，有的带着好奇，有的似乎含着嘲笑，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林凡听不懂，只能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胡乱地点着头应付。
就在这时，路边一个场景攫住了他的目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正憋红了脸，对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指指点点，显然是被孙子的功课气得不轻。
这个画面……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插进了记忆的锁孔！
轰然间，无数碎片般的场景在林凡脑海中炸开、拼凑：
同样是一个老爷爷，同样在教一个孩子写作业，但氛围完全不同，充满了欢声笑语。
“乖孙，这个字念什么呀？”
“爷爷，这个字我不认识……”
“哈哈，这个字啊，念‘凡’！记住了吗？也是你名字里最后一个字哟……”
……
记忆的洪流奔涌不息，全是关于识字、读书的画面，伴随着老人慈祥温和的声音。
当这洪流渐渐平息，林凡惊愕地发现，那些嘈杂的街坊议论、老人气急败坏的话语、小孩的嘟囔……他竟然全都听懂了！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如同本能般烙印在了他的意识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他脏污的脸颊。
“爷爷快看！那个傻子哭了！”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响起，指着林凡。
“胡说什么！”老人赶紧拍了下孙子的头，脸上带着尴尬和歉意，对着林凡连连点头，“对不住啊小林凡，小孩子不懂事，别往心里去……”
“哦。”林凡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他迅速抬手抹去眼泪，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就走。
汹涌的记忆碎片告诉他，这里就是原主曾经的家所在的街道，前面那个小巷子里就是他的住处。
周围的邻居，难怪会用那种熟悉又陌生的眼神看他。而“林凡”这个名字，以及他为何会沦落为乞丐、被人叫做“傻子”……这些关键的记忆却像被硬生生抹去了一般，一片空白。
“爷爷，他就是傻子嘛！你干嘛跟他道歉！”身后传来小孩不服气的嘟囔。
“住嘴！再没礼貌爷爷要打手心了！每个人都要尊重，懂不懂？”老人严厉的呵斥声传来。
“小屁孩，等着，改天非把你屁股揍开花不可！”林凡在心里狠狠腹诽了一句，脚步却更快了，循着记忆深处的指引，大步走向那个尘封己久的“家”。
一扇斑驳脱漆的木门出现在眼前，门牌上那个歪斜的“202”几乎要掉落。
一股深沉的、属于原主的悲伤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让林凡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从裤袋深处摸索出一把同样锈迹斑斑的钥匙。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小小的客厅，大约六十平米的样子，几乎被书籍塞满了。
目光所及之处，落满厚厚灰尘的书脊上印着各种书名：《武者的秘密》、《修仙者的秘密》、《异能者的秘密》、《灵力基础概论》……一本本都与这个世界的“超自然”力量相关。
然而，在这堆书籍的最上方，一本样式古朴、颜色暗沉的厚书突兀地躺着。它的封面没有任何华丽纹饰，只有西个苍劲有力、横平竖首的大字——
**《虚空剑典》**。
汉字！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跳！在这全是异界文字的书堆里，这西个方块字如同黑夜里的灯塔，瞬间刺破了他所有的麻木和茫然！
就在他目光锁定那西个字的刹那，又一波记忆碎片汹涌而至：
“爷爷，你整天抱着这本书干嘛呀？”一个稚嫩的声音（是“自己”！）问道。
“这是咱们家的传家宝啊，”记忆中爷爷的声音苍老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执着，“听祖辈传下来的故事说，好多好多代以前，咱们家有位了不得的先祖在外游历。
那天夜里，天边突然划过一道流星，正好坠落在先祖附近。先祖赶过去，就发现了这本书……”
“哇！天书？”
“嗯……算是吧。那位先祖得了这本书，没有声张，就自己默默钻研。后来一代代传下来，传到我手里……唉，还是没能参透里面的奥秘啊。”
“可是爷爷，这书里一个字都没有啊？你怎么研究？”
“傻孩子，这就是它的神秘之处啊！越是看不懂，越想知道答案。人嘛，就活这一股好奇的劲儿，不解开它，心里这疙瘩就解不开……”
记忆的余韵散去。林凡走到沙发边，毫不在意满布的灰尘，一屁股坐了下去。记忆中，爷爷试过无数方法：火烧、水浸、滴血……这本《虚空剑典》却水火不侵，滴血不染，连书页都无法翻开一丝一毫。
这反而让爷爷更加坚信，一旦解开，必定是惊天动地的机缘！客厅里这些关于武者、修仙的书，恐怕都是爷爷当年为了破解它而收集的参考资料。
“能研究出来才怪……”林凡拿起那本沉甸甸的《虚空剑典》，指尖传来冰凉粗糙的触感，“这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文字。”
他着那西个古意盎然的汉字，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驱使着他，下意识地用最纯正的汉语，清晰地念出了它的名字：
“虚——空——剑——典——！”
轰！
异变陡生！
西个汉字骤然爆发出夺目的金光！整本《虚空剑典》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托起，悬浮在半空之中！
厚重的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急速翻动，每一页都流淌着玄奥莫测、由纯粹金光构成的古篆符文！整本书化作了一个耀眼的光源，将昏暗的客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林凡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下一秒，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束，如同穿越亘古的利剑，从翻动的书页中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贯入他的眉心！
一股浩瀚磅礴、冰冷锋锐到极点的信息洪流瞬间冲垮了他的意识堤防！
“呃……”林凡只觉头颅仿佛要炸裂开来，眼前金光乱闪，随即彻底被黑暗吞噬，身体软软地倒在了满是灰尘的沙发上，失去了所有知觉。
当林凡再次挣扎着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时，窗外己是繁星满天。剧烈的头痛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
“嘶……”他捂着脑袋坐起身，昏黄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空荡荡的沙发上。那本引发异变的《虚空剑典》……不见了！
他下意识地内视自己的脑海。
就在意识沉入的瞬间，一本散发着幽幽清光、形态古朴的书籍虚影，正静静地悬浮在他意识的最深处——正是那本《虚空剑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