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绿光幽微如萤火。林溪将脸颊贴在甜甜冰凉的小手上,孩子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她碎裂的心脏。
“小熊爸爸...”甜甜在昏迷中呓语,睫毛挂着凝霜般的泪珠,“恐龙尾巴...踩脏了...”
回忆猝然刺穿胸腔——三年前瑞士雪夜,扮成玩偶恐龙的顾沉舟为捡甜甜掉落的发卡,被醉汉踹进泥泞。他隔着玩偶服头套对她笑,水汽在眼睫凝成冰晶:“女儿喜欢就好。”
此刻走廊传来担架车轮的哀鸣。林溪冲出门,正撞见顾沉舟被推进隔壁ICU。氧气面罩下,他后背的玻璃碎片在无影灯下泛着幽蓝寒光,像扎满冰棱的断崖。
“患者多处内脏出血!”医生推开阻拦的林溪,“家属签病危通知书!”
钢笔悬在纸张上方颤抖。林溪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在墨汁中晃动,忽然被染血的手掌握住笔杆——
顾沉舟竟扯掉呼吸面罩,在亲属栏唰唰写下:
「丈夫:顾沉舟」
墨迹被血沫晕开,像朵枯萎的玫瑰。
“你...”林溪的诘问被监护仪尖鸣吞没。他再度陷入昏迷,掌心却死死攥着从火场抢出的半枚校徽。
*
夜雨敲打窗棂。林溪伏在甜甜床边假寐,指尖勾着女儿的小拇指。黑暗中传来门轴转动的微响,消毒水味里混入一丝苦杏仁气息。
黑影停在床头,针管在月光下抽出寒光。林溪暴起扣住来者手腕,针尖离甜甜颈动脉仅半寸!
“赵医生好手段。”她冷笑,“白大褂下藏着管家制服?”
面具扯落的瞬间,顾宅管家枯树皮的脸在闪电中青白如鬼:“顾夫人需要这孩子的骨髓续命...”
针筒猛然调转方向刺向林溪!两人撞翻输液架,玻璃碎裂声惊醒了甜甜。
“妈咪!”孩子哭喊着抓起枕边小熊砸向管家。泰迪熊在空中裂开,棉花裹着校徽迸溅——
正是顾沉舟当年送她的定情信物!
管家突然僵首倒地。小熊耳朵里掉出的微型电击器嗞嗞作响,金属片上刻着极小字:
「给女儿防身」
——他竟连这都算计到了!
*
林溪抱起瑟缩的甜甜冲进隔壁。顾沉舟在病床上无声无息,仿佛随时会融进惨白的床单。
“爸爸...”甜甜突然伸手碰他染血的绷带,“痛痛飞走了...”
孩子的小手抚过狰狞伤口,像天使触碰堕天使的残翼。顾沉舟睫毛剧烈颤动,昏迷中竟本能地蜷起手指,轻轻勾住甜甜的指尖。
林溪的泪水决堤而下。她想起产房那夜,护士将皱巴巴的婴儿塞进她怀里。电视里播放着顾沉舟的订婚新闻,她咬着被角咽下血腥的呜咽:“宝宝,以后我们相依为命。”
此刻父女相牵的手指在月光下如玉雕连理,血缘的纽带终于刺破五年谎言。
*
破晓时分,管家在禁闭室咬毒自尽。林溪翻看他衣袋里的药瓶,熟悉的盲文凸点硌着指腹——
「顾夫人活不过三天」
手机突然震动。顾沉舟在昏迷中指纹解锁了屏幕,备忘录只有一行新添的血字:
「带女儿走,永远别回头」
输入时间赫然是管家行凶的时刻!他竟用剧痛保持清醒守护她们...
林溪发疯般冲回病房。晨光中,顾沉舟侧身凝望着甜甜的睡颜,染血的手指虚悬在孩子眉眼上方,仿佛在隔空描绘失落的五年时光。
“为什么装睡?”她哽咽质问。
他苍白的唇扯出弧度:“怕睁眼...这场梦就碎了。”
甜甜突然翻身咕哝:“小熊爸爸...蛋糕要草莓的...”
顾沉舟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他颤抖着从枕下摸出烧焦的家长接送卡,背面血字己被擦拭,露出原本的钢印:
「监护人:顾沉舟」
“去年家长会...”他声音支离破碎,“甜甜画了全家福...她说爸爸在火星打仗...”
接送卡内侧掉出折叠的画纸。蜡笔涂抹的三个小人手拉手,穿宇航服的男人胸前别着校徽,眼泪化成星星落在穿警服的女人怀里——
那女人警号竟是林溪的真实编号!
*
夜色再临,林溪在病床前读童话书。读到小美人鱼化作泡沫时,甜甜突然在梦中抽泣。
“换这本。”顾沉舟递来破旧的《小王子》,书页泛黄卷边,“她怕悲剧...”
林溪翻开扉页,呼吸猛然停滞——
那是七年前她送他的定情礼!空白处新增了稚嫩的蜡笔画:穿病号服的小王子抱着穿警服的玫瑰,B612星球上插着家长接送卡。
“你昏迷时...”顾沉舟轻抚甜甜泪湿的脸颊,“她每晚抱着书睡觉...”
月光漫过相牵的三只手。林溪的指尖无意触到他掌心结痂的「悔」字,突觉他体温烫得骇人!
“不好!”她掀开被褥——顾沉舟腰腹绷带己被血浸透,而点滴瓶里...
竟漂浮着细小的冰晶!
值班护士推门而入,白大褂下摆露出半截珍珠项链。针管在她袖口冷光一闪:
“顾夫人托我送你们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