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站的艾草味总带着点神秘气息。苏夏盯着秦野摊开的脉案本，纸页上弯弯曲曲的脉象图像团乱麻，旁边用朱砂笔圈出个诡异的交点——那是她和顾屿的脉搏波形重合处，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这叫共振脉，”花臂队医把银针在指间转得飞快，金属反光晃得人眼花，“一千个搭档里未必能出一对。你们俩昨天练混双时，心跳同时停了0.3秒，正好是杀球触网的瞬间。”
苏夏的指尖在脉案上划过，触到顾屿名字旁的批注：“子时易醒，脉象浮数，伴左手心汗。”这是她偷偷观察过的——他总在凌晨三点翻身，额角沁出的冷汗能打湿枕头，却在她轻拍他后背时很快安定。
“中医讲‘气脉相通’，”秦野突然压低声音，从抽屉里抽出个牛皮纸袋，“傅云深托人来问过你们的脉案，出价很高。”纸袋里装着包褐色药粉，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还想让我给你换这种‘软筋散’，说是能让你在比赛时突然乏力。”
苏夏的手猛地攥紧，脉案本的纸页被捏出褶皱。她想起昨天训练时突然发软的膝盖，当时以为是低血糖，现在想来，那杯被人“好心”递来的运动饮料，味道确实有点怪。
“我没换。”秦野把药粉扔进垃圾桶，发出沉闷的响声，“但你们得小心，他连林锐的队医都收买了，上周偷偷换了理疗方案，害得林锐反手拉伤。”
帘子突然被掀开，顾屿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男人穿着黑色卫衣，帽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颌线绷得笔首，右手还攥着支没开封的针灸针——显然是在外面听了一会儿。
“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比平时冷了三度，视线扫过垃圾桶里的药粉时，瞳孔骤然收缩。
秦野耸耸肩，往脉案本上又添了笔：“就昨天，你去做体能测试的时候。某人借口送文件，在苏夏的水瓶里加了东西。”他突然笑出声，用银针指着脉案上的共振点，“不过你们这脉象够结实，这点小伎俩影响不了根本。”
顾屿走到苏夏身边，掌心先在自己裤子上蹭了蹭才碰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带着室外的寒气，搭在她脉搏上的力度很轻，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沉稳有力的跳动，像擂鼓般敲在两人心尖。
“跳得有点快。”他眉头紧锁，突然抬头瞪秦野，“你是不是又吓唬她？”
“天地良心！”花臂队医举着银针作发誓状，“我这是在科普医学奇迹。你们俩的脉波同步率，比连体婴还高，上次测的时候正好是顾屿喊‘嘟嘟’那刻——”
话没说完就被顾屿扔过来的脉枕砸中。苏夏看着男人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今早余小鱼的新发现：医疗站的监控被人动过手脚，唯独上周三凌晨三点到西点的录像不见了——那正是她陪顾屿做针灸的时间。
“傅云深还想要什么？”苏夏抽出被他攥得发红的手腕，脉案本上的共振点在阳光下泛着红光，像颗跳动的心脏。
秦野突然凑近，用银针在脉案边缘画了个圈：“他让我伪造你的伤患报告，说只要证明你手腕旧伤复发，就能顺理成章换搭档。”他压低声音，“还说事成之后，给我在瑞士开家私人诊所。”
顾屿的拳头在身侧捏得咯吱响。苏夏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降得很低，像暴雨来临前的闷雷。她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背，摸到那些因为常年握拍而生出的硬茧，粗糙却让人安心。
“别冲动。”她轻声说，指尖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羽毛球，“我们赢给他们看。”
秦野突然拍手：“这就对了！来，给你们试试新研发的‘共振疗法’。”他搬出两台脉搏监测仪，电极片刚贴上两人的手腕，屏幕上的波形就开始同步起伏，像两道追逐的波浪。
“看见没？”花臂队医指着屏幕笑，“顾屿一紧张，苏夏的脉就跟着乱；苏夏一放松，顾屿的心率立马降下来。你们这是天生的互补脉，拆都拆不散。”
正说着，杜薇举着相机从门缝里探进头。女人看见监测仪上的波形，眼睛瞬间亮了，举起相机就想拍，却被顾屿扔过去的脉枕挡了个正着。
“出去。”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连秦野都识趣地闭了嘴。
杜薇悻悻地退出去，临走前还不死心：“傅总说愿意出双倍价格买你们同框的照片……”
“不卖。”苏夏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我们的故事，自己写。”
顾屿转头看她时，凤眼里的寒冰化了大半，漾着点温柔的笑意。他伸手关掉监测仪，屏幕暗下去的瞬间，苏夏看见自己和他的脉搏波形，最后在同一个点上重合，像个完整的句号。
离开医疗站时，顾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心。是颗用红绳系着的莲子，圆润，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秦野说这个安神。”他挠挠头，耳后泛着红，“上次你说做噩梦，我就去中药房求了这个。”
苏夏想起那个梦见被傅云深逼签退队协议的夜晚，她在宿舍楼道哭到凌晨，顾屿就站在阴影里默默陪着，首到她平静下来才离开，第二天训练时眼底的红血丝重得像哭过。
训练馆的灯光透过走廊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苏夏握紧手里的莲子，突然觉得秦野的脉案玄学或许有点道理——有些羁绊，确实能跨越山海，在血脉里刻下相同的频率。
路过体能室时，韩东阳正举着秒表大喊：“林锐！反手再快点！不然怎么赢过顾屿？”华裔天才的脸色很难看，挥拍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急躁，汗水把白色队服浸得透湿。
顾屿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秦野给的脉案复印件。他指着两人重合的脉象曲线，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骄傲：“你看，我们赢定了。”
苏夏看着他眼里的星光，突然笑出声。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枚莲子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像颗正在孕育的种子，终将在赛场上开出最耀眼的花。
远处的医疗站里，秦野对着脉案本上的共振点笑了。他拿起朱砂笔，在旁边添了行小字：“心脉相通者，山海不可阻。”窗外的风掀起纸页，把这句话吹得很远，像句无声的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