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的电子记分牌跳成19:20时，苏夏的球拍差点脱手。汗水顺着拍柄滑进掌心，黏腻得像抓着块湿海绵，而网对面的林锐正扬起混血面孔笑，白色羽球在他指尖转得像枚银色硬币。
“赛点了，苏指导。”顾屿的声音突然贴着耳廓响起，带着点潮湿的热气。他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掌心虚虚护着她的腰侧——这是他们独创的“引力防御”姿势，能在0.5秒内完成攻防转换。
苏夏的心跳撞在他手腕上，听见男人的脉搏也乱了半拍。秦野的脉案在脑海里闪了闪，那些重叠的波形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下共振。
林锐的杀球带着旋风向苏夏的反手死角冲来。这是傅云深高价买来的“必杀技”，通过3D建模计算出的精准角度，连韩东阳都承认“普通人根本接不住”。
“左侧三步！”顾屿的指令和苏夏的起跳同时发生。她在空中拧身的瞬间，感觉男人的指尖擦过她的脚踝，一股力量顺着脊椎窜上来，球拍像长了眼睛般精准磕中羽球。
白色小球擦着网带滚过去，在林锐脚边砸出片细小的灰尘。记分牌跳成20平时，余小鱼的尖叫差点掀翻屋顶，粉毛姑娘举着雷达图在观众席蹦跳，屏幕上的红色峰值刺得人眼睛疼。
“傅总脸色很难看哦。”周晓冉不知何时凑到场地边，举着手机给苏夏看偷拍的照片。傅云深坐在贵宾席，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条缝，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得飞快，像是在发什么指令。
顾屿突然伸手按住苏夏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队服传过来：“别分心。”他的呼吸带着乌龙的甜香，显然是喝了她放在场边的饮料，“记得我们的暗号吗？”
苏夏点头。那是陈指导逼他们练到凌晨才定下的——摸鼻尖代表吊网前，拍柄敲手心是杀对角线，而此刻顾屿轻轻踢了踢她的鞋跟，意思是“准备逆转”。
林锐的搭档突然换了发球方式，平射球贴着苏夏的耳朵飞过，气流掀动她额前的碎发。这是违规的“威胁性发球”，裁判却假装没看见——苏夏注意到这裁判的胸牌编号，和傅云深助理昨天递来的“裁判资料”上的号码一模一样。
“卑鄙。”她低声骂了句，手腕突然被顾屿攥紧。男人的指腹着她的脉搏，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突然转身对着裁判席扬起手臂：“我们申请鹰眼挑战。”
大屏幕回放的瞬间，全场哗然。球的落点明明在界外，裁判却判了得分。陈指导从教练席站起来，手里的战术板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旁边的矿泉水瓶都倒了：“这都能看错？当我们瞎吗！”
混乱中，顾屿突然低头在苏夏耳边说：“看林锐的膝盖。”华裔天才正揉着左膝，动作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秦野说他的反关节理疗起作用了，撑不了多久。”
下一球苏夏故意放慢回球速度。林锐果然下意识侧身反手，落地时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声，表情瞬间扭曲。他的搭档愣了半秒，回球的角度偏了整整十厘米，被顾屿抓住机会狠狠扣杀。
21:20。
傅云深突然起身离场，西装下摆扫过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苏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秦野脉案本上的话：“心术不正者，气脉必乱。”
最后一分来得猝不及防。林锐的杀球撞在网上弹回来，苏夏伸手去接时，球拍突然脱手飞向顾屿。男人伸手接住的瞬间，两人的手指在拍柄上交叠，像握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记分牌定格在22:20时，苏夏被顾屿拽着转了个圈。汗水甩在彼此脸上，带着咸涩的味道，却在目光相触时突然笑出声。余小鱼冲过来抱住他们的腿，雷达图滚落在地，屏幕还亮着最高峰值，像颗跳动的心脏。
“我录下来了！”粉毛姑娘举着运动相机尖叫，“最后那个反手救球，角度偏差正好0.3度，完美符合你的数据分析！”
陈指导走过来，手里的战术板轻轻敲在两人头上。老教练嘴角绷得很紧，眼里却闪着光：“别得意，这只是队内赛。”她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傅云深刚才给羽协打电话，说要举报你们‘默契度过高疑似作弊’。”
苏夏的笑僵在脸上，却被顾屿轻轻捏了捏手心。男人看着她，凤眼里的笃定像块石头：“让他去。我们的默契，是练出来的，不是作弊来的。”
医疗站的灯光在走廊尽头亮着。秦野举着脉案本等在门口，看见他们来时突然举起两张波形图：“看看这个！逆转赛点时，你们的心跳同时飙到190，然后在得分瞬间一起降到80，比仪器校准得还准！”
苏夏的目光落在图上交错的红线，突然发现那些起伏的曲线，像极了球场上空飞舞的羽毛球轨迹，纠缠着、追逐着，最终在同一个点上相遇。
顾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心。是枚银色的钥匙，上面挂着个迷你羽毛球挂件，和她国徽徽章上的那个正好成对。
“18号柜的备用钥匙。”他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以后我的东西，你随时能拿。”
训练馆的灯光渐渐熄灭，只有场地中央的应急灯还亮着。苏夏握着那枚钥匙，感觉金属表面还带着他的体温。远处传来余小鱼和周晓冉的笑闹声，混着秦野哼的不成调的小曲，像首温暖的夜曲。
她抬头看向顾屿时，男人正望着记分牌上的数字发呆。月光透过高窗落在他侧脸，把那道还没愈合的眉骨疤痕照得像道银色的线。
“在想什么？”苏夏轻声问。
顾屿转过头，眼里盛着整片星空：“在想，下次让记分牌停在21:0，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苏夏突然笑了，踮起脚尖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腕。那里的红绳随着脉搏轻轻晃动，像在应和着某个只有他们能听见的节拍。
逆转速救的不仅是赛点，或许还有那些被乌云笼罩的明天。而只要他们的心跳还保持着相同的频率，就没什么难关闯不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