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九章 独臂凶兽
峡谷核心的“净土”里，弥漫着比污染更沉重的死寂。林夏被祈颜用唯一还算完整的斗篷仔细包裹，安放在那块流转着星光的黑色晶体旁，像一尊沉睡的纪念碑。鹰眼靠着岩壁，用布条紧紧缠住空洞流血的右眼窝，仅存的左眼在昏暗光线下锐利得惊人，不断扫视着布满空间裂痕的穹顶和地面，警惕着任何细微的能量扰动。祈颜则盘坐在晶体旁，冰冷的系统界面不断刷过数据流，强行解析着“生命织缕”协议的碎片，翠绿的眼眸深处，属于“人”的温度被厚重的逻辑冰层覆盖。
唯有泽魔。
他远离众人，独坐在一块断裂的巨岩阴影下。左肩的断口被祈颜用应急凝胶和能量场勉强封住，焦黑的创面下，暗红色的能量如同被囚禁的熔岩，在封印下不甘地脉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针扎般的灼痛和毁灭的诱惑。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右臂。
活体臂铠（LIVING GAU）覆盖下的右臂，此刻像一块被投入冰水淬炼的烙铁。表面蛛网般的裂纹被一层黯淡的银灰色能量薄膜强行“焊”住，不再渗漏荧光绿。臂铠本身的材质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像生物甲壳，而更像某种沉重、冰冷、布满细微金属颗粒的奇异合金。指尖的骨刺缩回，整个臂铠呈现出一种内敛的、致命的流线型。
泽魔缓缓抬起右手。没有驱动任何力量，仅仅是肌肉的收缩。嗡…一声低沉如引擎启动的金属共鸣从臂铠内部传来，空气似乎都被这无形的震动微微扭曲。他尝试着握紧拳头。
咔！
指关节处覆盖的金属结构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液压机械锁死的脆响！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感瞬间充盈整条手臂，仿佛他握住的不是空气，而是可以轻易捏碎金刚石的巨钳！这力量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混乱、带着污染侵蚀感的毁灭洪流，而是一种冰冷的、精准的、被高度压缩和约束后的纯粹物理破坏力！它沉甸甸地蛰伏在臂铠之下，等待着他的意志去引爆。
“呃…”泽魔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驱动这力量本身并不费力，但每一次肌肉的发力，每一次试图调动臂铠内那股被“提纯”的力量，右肩与臂铠的连接处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这具凡人的躯体，正在艰难地适应一件不属于它的、过于强大的凶器。臂铠上那些被银灰能量覆盖的裂纹，也在力量的驱动下，透出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红光，如同超负荷运转的引擎缝隙。
他需要适应。需要掌控这柄新生的、代价惨重的凶刃。
目光扫过地面，一块半人高的、边缘锋利的黑色玄武岩碎块映入眼帘。泽魔惨绿色的左眼微微眯起。
没有花哨的动作，甚至没有刻意蓄力。他只是将右臂抬起，五指张开，对着那块岩石，然后——虚空一握！
嗡！！！
右臂铠银灰色的表面瞬间流过一层刺目的冷光！空气中无形的力量骤然凝聚、压缩！那块坚硬的玄武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覆盖着金属甲片的巨手狠狠攥住！
噗嗤！
没有巨大的声响，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捏碎朽木般的闷响！半人高的坚硬岩石，在无形的恐怖握力下，瞬间被捏爆！不是碎裂，而是如同被万吨水压机碾压过一般，化为齑粉，簌簌落下！扬起的粉尘甚至来不及扩散，就被那无形力场约束着，聚拢在掌心下方，形成一个短暂的尘埃球体。
泽魔缓缓松开五指。尘埃球体失去约束，无声飘散。他的右臂微微颤抖，肩部的撕裂感更加强烈，臂铠上几道细微的裂纹处，银灰薄膜下的红光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
力量…强大得超出预期。但控制，如同在悬崖边缘行走。
“力量增幅…物理侧…绝对压缩…”祈颜冰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的左眼闪烁着微弱的分析光芒，“初步估算，单臂物理输出峰值超越战前重型动力装甲…能量传导效率未知…代价：肌体承受极限负荷，未知能量侵蚀风险持续存在。建议：极限测试中止，避免结构性崩解。”
泽魔没有理会祈颜的分析。他低头看着自己散发着金属寒光的右手，又瞥了一眼左肩焦黑的断口。失去一臂的失衡感依旧强烈，身体重心需要重新调整。但这条右臂…这条用毁灭换来的、被未知力量强行约束和强化的右臂…它成了支撑他在这地狱里继续走下去的唯一支柱，也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需要一场战斗。一场真正的、能让他熟悉这柄凶刃、能宣泄体内积压的暴戾、能证明这惨痛代价并非毫无意义的战斗。
仿佛回应他内心的咆哮，峡谷边缘一处相对薄弱的空间裂痕处，传来令人不安的、如同金属被强力撕扯的“嘎吱”声！
鹰眼的左眼猛地聚焦过去，瞳孔收缩：“空间不稳定点！有东西在强行钻进来！能量读数…混杂！物理实体强度…极高！”
祈颜立刻起身，系统进入警戒状态，生命能量艰难地开始凝聚，虽然微弱，但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泽魔缓缓站首身体，仅存的右臂自然垂落。活体臂铠表面银灰色的金属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冰冷、沉寂，却又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他惨绿色的左眼死死盯着那扭曲、扩张的空间裂痕，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
来了。
裂痕猛地被撕开一个更大的豁口！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低沉的嘶吼，一个庞大的、扭曲的阴影挤了进来！
那东西像是由无数生锈扭曲的金属管道、断裂的齿轮轴承、以及某种坚韧的暗红色生物组织强行拼合而成的巨蛇！体长超过十米，首径堪比油桶，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旋转锯齿和液压钳的巨大口器，不断开合着，喷溅出粘稠的黑色机油和腐蚀性酸液。它的身体在刚刚被部分净化的岩石地面上拖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留下冒着青烟的腐蚀痕迹。显然，这是一头被峡谷核心之前恐怖能量波动吸引过来的、适应了污染与金属废墟环境的顶级掠食者——**噬铁蠕虫**！
它巨大的口器对准了散发着浓郁生命能量（虽然微弱）和奇异金属能量（泽魔的右臂）的祈颜和泽魔，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混合了金属摩擦与生物嘶吼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冲撞而来！
“鹰眼！找弱点！”祈颜低喝，翠绿的生命能量化作数道坚韧的藤蔓，试图缠绕巨兽的躯体进行迟滞。藤蔓缠上蠕虫布满锈蚀金属和生物粘液的身体，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瞬间被侵蚀断裂！蠕虫的速度几乎不受影响！
鹰眼的左眼如同最高速的扫描仪，瞬间捕捉到巨兽口器后方一处相对薄弱的、由生物组织连接的关节节点！“头部下方第三节！生物连接处！能量反应最混乱！”他嘶声喊道。
就是现在！
泽魔动了！他没有闪避，反而迎着那碾压而来的金属巨兽，猛地踏前一步！重心前倾，独臂在身侧后拉蓄力！活体臂铠上银灰色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目！不再是覆盖表面，而是如同熔化的液态金属般在臂铠表面高速流转，发出高频的嗡鸣！
噬铁蠕虫的巨口带着腥风和腐蚀液，己然噬到眼前！
泽魔的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凶悍，狠狠砸向鹰眼指出的那个弱点——头部下方第三节的生物连接处！
拳锋与蠕虫坚韧、布满粘液的生物组织接触的瞬间——
嗡！！！轰！！！
压缩到极致的物理力量轰然爆发！不再是捏碎岩石的闷响，而是一声沉闷如雷的爆炸！
泽魔拳锋所至，空间仿佛都向内塌陷了一下！噬铁蠕虫那坚韧无比的生物连接处，如同被无形的万吨重锤正面砸中！坚韧的组织瞬间被撕裂、粉碎、向内爆裂！无数断裂的金属碎片、暗红色的生物组织碎块和粘稠的体液混合着黑色的机油，呈放射状向后猛烈喷溅！
“嗷——！！！”
噬铁蠕虫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剧痛与惊怒的凄厉惨嚎！它庞大的身躯被这一拳蕴含的恐怖动能打得整个头部向后高高扬起，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那巨大的口器无力地张开，液压钳疯狂地空咬，显然遭受了重创！
泽魔的身体也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向后滑退了数米，右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臂铠上几道细微的裂纹处，刺目的红光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崩裂！但他稳稳站住了，惨绿色的左眼死死盯着痛苦翻滚的巨兽，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缓缓抬起右臂，甩掉拳锋上沾染的粘稠污物。活体臂铠银灰色的表面光芒流转，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嗡鸣，如同饥饿凶兽的咆哮。
“再来。”泽魔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金属在摩擦。他弓起身体，独臂再次蓄力，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残破的峡谷中，成为最令人胆寒的凶星。这条手臂，是凶器，是枷锁，也是他在失去一切后，向这末日挥出的唯一铁拳。战斗，才刚刚开始。而每一次挥拳，都在加速逼近那未知的崩解临界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