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匠的回应从五号洞方向传来，是三声闷响 —— 那是用矿锤敲击岩壁的信号，意味着火药己经就位。林羽攥紧手中的页岩碎片，指尖被边缘割出细血珠也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守备营的火光。
张彪的怒吼声渐渐变成骂骂咧咧的搜查声，帐篷的帆布被粗暴扯开的声响此起彼伏。林羽数着从营地方向传来的脚步声，亲卫营的巡逻队果然被调动起来，原本守在矿洞口的两个兵卒也被临时叫去帮忙 —— 这正是他等待的破绽。
“时候到了。” 林羽对沈七低声道，将页岩碎片塞进矿灯底座。这碎片来自三号洞最脆弱的断层带，只要用矿镐猛击旁边的支撑柱，整段矿道就会如预想般坍塌，正好能堵住追兵的退路。
沈七吹了声短促的口哨，黑暗中立刻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十几个握着短矛的矿奴从阴影里现身，他们脚下的黏土让步伐轻得像猫，这是林羽白天特意让他们从矿洞深处带出来的 —— 细节往往能决定成败。
林羽率先冲出矿洞，借着火把的余光观察营地布局。张彪的卧房后窗果然如小石头的布防图所示，正对着无人值守的陡坡，而那个本该守在那里的哨兵，此刻正蜷缩在树下打鼾，嘴角还挂着酒渍 —— 李婆婆的 “御寒药” 效果显著。
“小石头，去开门。” 林羽朝少年使了个眼色。小石头立刻像泥鳅般钻进狗洞，片刻后，守卫营西侧的小门 “吱呀” 一声开了道缝。这狗洞的位置是李婆婆常年喂狗时摸清的，此刻成了最关键的突破口。
沈七带着人从侧门潜入时，林羽突然敲响了矿灯底座的玄铁。三长两短的信号在夜空中回荡，紧接着，五号洞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 赵铁匠点燃了火药。
爆炸声刚起，亲卫营就乱成了一锅粥。林羽看见不少兵卒捂着喉咙咳嗽，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 周郎中的终于发作了。他趁机高喊：“张彪藏了好酒独吞，兄弟们冲进去抢啊！”
这话比任何口号都管用，原本还在犹豫的矿奴们瞬间红了眼。他们或许不懂什么起义，但被克扣的口粮、被抢走的财物，这些切实的怨恨足以让他们举起矿镐。林羽特意让赵铁匠把最钝的矿镐分给这些人，不是为了省力，而是让他们明白，这场仗靠的不是兵器，是豁出去的狠劲。
混乱中，张彪提着虎头枪冲了出来。淬体五层的武者果然强悍，似乎只让他有些头晕，枪尖扫过之处，矿奴们纷纷倒地。林羽注意到他左肩微微下沉，显然旧伤未愈 —— 这是沈七之前说过的细节，此刻成了破局的关键。
“沈七，攻他左肩！” 林羽高声喊道，同时将手中的页岩碎片掷向张彪的面门。碎片虽伤不了人，却逼得张彪侧身躲避，就在这瞬间，沈七的短矛己经刺向他的左肩旧伤。
“卑鄙！” 张彪怒吼着挥枪格挡，却因为左肩发力不畅，枪势慢了半拍。短矛擦着枪杆划过，带起一串血珠。林羽趁机冲上前，将早就备好的石灰粉撒向他的眼睛 —— 这是他从周郎中的药箱里讨来的，对付武者再好不过。
张彪惨叫着捂住眼睛，虎头枪 “哐当” 落地。沈七正要补上一矛，却被林羽拦住：“留活口。” 他踢飞张彪的枪，用铁链将其捆在旗杆上，“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不可一世的守备官，也不过是条落水狗。”
此时的守卫营己经被矿奴们控制。赵铁匠正指挥人用矿车堵门，那些矿车的轮子都抹了油脂，推起来格外省力 —— 这是林羽昨天特意嘱咐的。周郎中蹲在伤员中间，手里的银针翻飞，他扎针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倍，显然也是急着清理战场。
林羽走到被捆住的兵卒面前，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大部分人都带着惧意，但有个络腮胡兵卒却梗着脖子，眼神里全是不服。林羽想起这人前天抢了络腮胡矿奴的钱，便笑着扔给他一把刀：“现在杀了我，你就能回去领赏。”
络腮胡兵卒愣住了，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林羽突然提高声音：“你们当兵的，每月俸禄不过五两银子，却要替张彪卖命。他藏的好酒好肉，何曾分过你们一口？” 他指向角落里的粮仓，“那里的粮食，够所有人吃三个月，想要的，就自己去拿！”
兵卒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扔下了刀。那个络腮胡兵卒犹豫片刻，也把刀扔在地上，往粮仓的方向走去。林羽知道，瓦解敌人的最好方式，不是消灭他们，而是让他们明白，自己站错了队伍。
天快亮时，林羽爬上瞭望塔。沈七递给她一面染血的营旗，上面的 “守备” 二字被踩得模糊不清。远处的矿洞口，小石头正指挥人加固防御，他脸上沾着灰，却笑得格外灿烂。
“下一步怎么办？” 沈七问道，声音里带着疲惫，却有掩不住的兴奋。
林羽望向山外的方向，朝阳正从地平线升起，把天空染成一片金红。他想起《孙子兵法》里的话：“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云矿谷的胜利只是开始，要让更多人明白，这世道，本不该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