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裹着炒栗子的甜香漫过街巷，漾骑着电动车冲过最后一道斜坡时，梧桐叶在头顶晒下碎金般的阳光。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故意把车铃按得叮当作响，像只刚学会扑腾翅膀的麻雀，心里的欢喜快要从嘴角溢出来。裤袋里的手机时不时震动一下，是瑾用那部老诺基亚发来的 QQ 消息，每一次震动都像一颗小烟花在他胸腔里炸开。
“终于不用周末失联了！” 他忍不住对着风喊了一声，引来路边遛狗大爷的侧目。想起下午瑾接过手机时眼里的光，想起她转身跑回矮墙时飘起的发尾，他捏着的把的力道都重了几分。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掠过斑驳的砖墙和爬满藤蔓的窗台，像一幅被风吹动的剪影画。
路过巷口的报刊亭时，他分心去看橱窗里新到的篮球杂志，车轮一歪，“砰” 地撞上了马路牙子。惯性让他整个人向前扑去，书包甩到了草丛里，膝盖重重磕在铺满青苔的路沿上。疼痛感像电流般窜上来，可他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看着被枝叶分割成碎片的晚霞，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天空是温柔的橘粉色，像瑾涂过草莓润唇膏的嘴唇，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从树梢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叫声。
“人没事吧？” 路过的阿姨停下电动车，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 漾撑着胳膊坐起来，膝盖和手肘的校服布料磨出了破洞，渗出血丝。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捡起书包拍了拍灰，对阿姨咧嘴一笑，露出那颗标志性的小虎牙，“就是不小心耍了个帅，没帅到位！”
阿姨被他逗得首乐，摇摇头骑车走了。漾低头看了看伤口，淤青己经开始泛紫，却觉得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他重新跨上电动车，哼着不成调的歌往家骑，心里还在盘算着晚上要给瑾发什么消息 —— 要不要告诉她自己摔倒了？算了，她肯定要担心，还是编个好玩的故事吧。
刚进家门，姐姐就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从厨房出来，看到他狼狈的样子，西瓜差点掉在地上：“我的天！你这是跟谁打架了？脸都摔花了！”
漾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凑到镜子前一看，额角果然蹭破了一小块皮，沾着草屑。他嘿嘿笑着扒拉头发：“哪能呢，你弟我是三好学生，怎么会打架？就是骑车的时候看到一只超肥的猫，想追上去拍照，结果……”
“结果就跟马路牙子亲上了？” 姐姐放下西瓜，拽着他到卫生间处理伤口，碘伏棉签碰到伤口时，漾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还嘴硬？我看你啊，就是给人送完东西得意忘形了！”
“才没有……” 漾嘟囔着，却忍不住弯起嘴角，“姐，你不懂，这叫‘痛并快乐着’。”
姐姐白了他一眼，动作却轻了许多：“行了，赶紧吃饭，吃完把伤口再消毒一遍。”
刚拿起筷子，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漾顾不上吃饭，抓起手机就冲进房间。屏幕上是瑾发来的消息，字体是老诺基亚特有的方正样式：“今天谢谢你呀，手机很好用～”
他扑到床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好用就好！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们家那条路上有个傻子，骑车的时候光顾着看云彩，结果‘啪唧’摔进草丛里了，笑死我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他盯着屏幕傻笑，想象着瑾看到消息时会是什么表情。等了半天，对话框里只有那个缓慢转动的企鹅头像在闪烁。他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心里渐渐有些发慌：怎么不回消息？是不是手机没电了？还是被她爸妈发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漾把手机放在枕边，每隔几秒就点亮屏幕看看，QQ 界面始终停留在那条他编造的消息上。他坐立不安，像热锅上的蚂蚁，甚至开始穿外套，想骑车去瑾家看看，又怕大晚上的惊扰到她家人。
就在他手忙脚乱地找钥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得刺眼。他猛地扑过去，看到瑾的头像终于亮了起来，后面跟着一大串消息：
“刚刚在帮妈妈洗碗，现在才回房间～”
“你说的那个傻子是不是你自己呀？”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得意忘形了，受伤了没有？”
“你别骗我，我看到你膝盖的破洞了！”
漾看着消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下午递手机时，瑾看到了他膝盖的伤口。他心里一暖，又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回复：“小伤小伤，不碍事～你怎么还没睡？”
“我蹲在爸妈房间门口呢，” 瑾的消息回得很快，“他们屋有 WiFi，我偷偷连了一下。你别担心，明天就能见面了呀～”
漾想象着她蹲在墙角，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部老诺基亚的样子，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打字道：“快回去睡觉，别被发现了。明天给你带草莓牛奶。”
“好～晚安啦，傻子漾。”
看到 “傻子漾” 三个字，他忍不住笑出声，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放下手机时，才发现手心全是汗。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升了起来，透过窗帘缝隙洒下一缕银光，落在他胳膊的淤青上。
他躺在床上，眼皮渐渐沉重起来。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 梦里是寒冷的冬夜，雪花纷纷扬扬地落着，瑾穿着单薄的衣服蹲在墙角，手里攥着一把火柴，小声地问路过的人：“你好，需要火柴吗？” 寒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她瑟瑟发抖，却始终对着他笑。他想跑过去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却怎么也迈不开腿，急得大喊：“别蹲在那儿！快过来！”
“漾！漾！醒醒！上学要迟到了！”
姐姐的声音把他从梦里拽出来。漾猛地坐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梦里的寒意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他摸了摸枕边的手机，屏幕黑着，心里却安定下来 —— 今天是周一，他很快就能见到瑾了，可以把草莓牛奶递给她，看她喝牛奶时嘴角沾到的奶渍，可以笑着问她昨晚有没有被爸妈发现。
他跳下床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涌了进来，照亮了他胳膊上的划痕。那些疼痛和淤青，那些夜晚的担忧和梦境，在看到第一缕阳光的瞬间，都化作了嘴角忍不住上扬的弧度。
梧桐路上的星光还未完全散去，少年己经推着自行车跑出了家门。裤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他知道，那是属于他和瑾的，2G 信号里传来的，新一天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