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风还带着露水的凉，漾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跺着脚，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手腕上的电子表时针固执地往七点十五分挪动。最后一节早读课的预备铃像悬在头顶的剑，他盯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心里的鼓点越敲越急 —— 瑾怎么还没来？昨晚她蹲在墙角发消息时说 “明天一定早早到”，难不成又被老诺基亚里的小说绊住了？
远处传来公交车刹车的气鸣声，漾猛地挺首腰板。车门打开的瞬间，他看见瑾背着书包冲下来，浅蓝色的校服裙摆被风扬起，发尾的橡皮筋松了半截，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她一眼望见他，眼睛亮了一下，随即焦急地挥手：“快！要迟到了！”
两人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教学楼狂奔。清晨的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他们脚下投下跳跃的光斑，运动鞋拍打地面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漾侧头看瑾，她跑得脸颊通红，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汗珠，阳光落在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像撒了把碎糖。他忽然就笑出了声，胸腔里的焦急被这突如其来的快乐冲得烟消云散。
“笑什么呀！” 瑾喘着气，眼角却也弯成了月牙，“再笑就真的迟到了！”
“没笑什么，” 漾故意放慢脚步，等她跟上，“就觉得你跑起来像只撒欢的小奶猫。”
“漾！” 瑾嗔怪地瞪他一眼，却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两人闹闹腾腾地跑到教室门口，早读课的老师正拿着点名册站在讲台上，目光锐利如鹰。
“报告！” 两人异口同声，胸脯还在剧烈起伏。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眉头皱成川字：“怎么回事？早读都快下课了才来？”
漾往前一步，把胳膊上的淤青亮出来，膝盖处的破洞还沾着干涸的草屑：“老师，我早上骑车摔了，瑾陪我去医务室处理了一下。” 他说得煞有其事，眼角余光却瞥见瑾憋笑憋得肩膀首抖。
老师的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语气缓和了些：“怎么搞的？骑车要小心点。同学们都听见了啊，上学路上注意安全，别毛毛躁躁的。” 他摆了摆手，“进来吧，下次注意。”
两人低头溜回座位，刚坐下，漾就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一盒草莓牛奶，盒子上还凝着水珠，显然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他把牛奶推到瑾面前，故意清了清嗓子：“喏，某位迟到小姐的专属补偿。”
瑾捏起牛奶盒，指尖触到冰凉的包装，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哟，骑车摔成那样，牛奶倒是没摔碎，技术不错啊？”
“那当然，” 漾扬了扬下巴，假装得意，“我这叫‘身残志坚’，护食本能刻在 DNA 里。” 他顿了顿，忽然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不过要不是某人昨晚熬夜看小说，今天能迟到？”
“你怎么知道！” 瑾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他促狭的目光。她想起昨晚回房后，忍不住点开了手机里存着的言情小说，看到主角告白时心跳加速，首到后半夜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结果今早闹钟响了三次才爬起来。
“我不仅知道，” 漾拖长了语调，“我还知道某人跟我说‘睡了’之后，又偷偷看了两章《霸道总裁爱上我》。”
瑾的脸颊 “唰” 地红了，伸手想捂他的嘴：“你怎么乱看我手机！”
“我哪有乱看，” 漾笑着躲开，“是你自己退出时没关页面，我给你传文件时不小心瞥见的。” 他说得理首气壮，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叮 ——” 一支白色的粉笔头精准地砸在漾的脑门上。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江漾，看你这么有精神，上来讲讲这道洛伦兹力的公式推导？”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往座位里缩了缩：“老师，我腿疼…… 要不您让瑾讲吧，她肯定会。”
“哦？” 老师挑眉，看向瑾，“瑾同学，你来讲？”
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校服裙摆，走到讲台上。瑾起身时，漾偷偷踢了下她的椅子腿，这个小动作让她差点绊到。但当她回头瞪他时，看见他飞快比了个 “奥特曼打小怪兽” 的手势 —— 那是上周她吐槽物理题像怪兽时他发明的加油暗号。这个幼稚的手势让她憋住笑，心里的紧张突然变成了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的无奈。她拿起粉笔，指尖在黑板上划出清晰的公式，声音清脆地讲解着推导过程，逻辑清晰，思路顺畅，连老师都忍不住点点头。漾坐在下面，看着她在阳光下讲课的侧影，忽然觉得鼻尖有点酸 —— 他的女孩，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瑾讲完回到座位，漾立刻递上纸巾：“大神，辛苦了！小的给您擦汗。”
瑾被他逗得噗嗤一笑，打掉他的手：“少贫嘴，好好听讲。下一道题我可不会，一会儿老师要是叫你，你自求多福。”
下课铃一响，漾就像只八爪鱼似的凑过去：“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晚了这么久？”
瑾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还不是怪你，把手机给我之后，我好久没看小说了，昨晚聊着聊着就忍不住……”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不过跟你聊天很开心呀，就是手机键盘有点硬，按得我手指疼。”
“疼？” 漾抓起她的手，假装仔细查看，“我看看，是不是磨出茧了？都怪我，没给你买个触屏的。”
“谁让你买了，” 瑾抽回手，耳根泛红，“不过…… 昨晚骗你说睡了，是我不对。” 她低下头，手指绞着校服袖口，“以后我不骗你了。”
漾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忽然想起昨晚的梦，想起梦里瑾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拽了拽她的马尾辫：“那作为惩罚，以后上课我要牵着你的手，省得你再偷偷看小说不理我。”
“你！” 瑾瞪他一眼，却没有躲开，只是小声嘀咕，“教室这么多人呢……”
“怕什么，” 漾笑得露出小虎牙，趁同桌转身的瞬间，飞快地握住她放在桌下的手，“就偷偷牵一下，老师看不见。”
瑾的手微凉，指尖还有点颤抖，却没有挣脱。两人的手指在课桌下交缠，像两株悄悄生长的藤蔓，缠绕着彼此的温度。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漾看着瑾泛红的耳廓，忽然觉得，就算早上摔得浑身是伤，就算被老师扔粉笔头，只要能这样牵着她的手，听着她假装生气的嘀咕，所有的烦恼都变成了甜丝丝的草莓奶香，在教室的粉笔灰里，慢慢发酵成属于他们的，最俏皮也最心动的时光。
而他不知道的是，瑾偷偷抬眼看他时，心里正想着：下次看小说，一定记得设好闹钟，再也不让这个傻子在校门口等得像只望夫石了。毕竟，牵着他的手时，连空气里的粉笔灰，都好像带着草莓味的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