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不动,风邻渊也就几乎忘记了底下还跪着一个人。
他不断在心中回忆着君扶对他说的那些话,脸上露出些许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我们那位好陛下今日的意思是,她完全有能力护得住本督,想让本督一心一意跟着她做事,这可真是有意思。”
说到最后,风邻渊几乎哈哈大笑起来。
“小家伙真是越来越胆大,敢同本督讨价还价了,嗯?”
他轻哼了一声。
而正跪伏在地上的春和根本就不知道这句话能不能接,应该怎么接。
他整个人急的汗都出来了。
到最后,只能说一句:“督公大人英明。”
风邻渊像是才留意到春和还跪在这里,他将原本靠在软榻上的腰挺直了几分,侧着头细细打量着他。
而对于春和来说,此刻的他跟被毒蛇盯上没有什么区别。
“春和,知道本督为什么会传你来吗?”
春和顿时心中一紧,他连连磕头,“属下没能完成主子的命令,该来向主子请罪。”
风邻渊轻哼了一声:“你确实是失职,不过本督找你,并不是为了这件事。”
原本已经紧闭双眼做好了赴死准备的春和乍然间听到风邻渊的话,倏然睁大了双眼。
这么说,他的脖子还能顶着脑袋活一阵?
春和只觉得自已的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完全就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连忙敛了敛心神,稳住轻轻发颤的身子,再次磕了个头。
“还请主子明示。”
风邻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今往后,你需要跟在陛下身边安心伺候她便是,她的事不必来回给本督了。”
闻言,春和猛地一怔,他壮着胆子抬起头,完全不明白风邻渊为何会这么说。
“主子的话,属下不明白。”
见人一副迷茫的模样,风邻渊忍不住嗤笑一声:“陛下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以为她会让你知道什么不该让本督知道的事么?”
话音未落,只见春和瞳孔骤缩,他绞尽脑汁地回想,完全不知道自已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了自已的身份。
“主子,属下没有……”
“本督当然知道你没有,否则你以为本督还会让你活到现在吗?”
听到这话,春和稍稍放下了心,可他还是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会说自已早就已经暴露了。
见他还没想通,风邻渊难得好心情的解释了两句。
“林之垣的事绝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办到的,可是你身为陛下的近身总管,对这件事却一无所知,可见陛下从一开始便在防着你。”
春和只觉得自已的心口通通直跳。
在今日以前,他同风邻渊的想法没什么两样,觉得君扶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罢了,甚至不需要如何防备。
如今看来,是他轻敌太甚,被现实狠狠地赏了一巴掌。
幸好君扶没打算当风邻渊的敌人,否则他就连自已该怎么死都不知道。
……
春和小心翼翼地回了乾清殿,君扶罕见地没有在外面喂鱼,而是换了一身常服正闲适地歪在躺椅上看书,见到他回来,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春和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君扶见他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她轻笑道:“这次没转道去御膳房替朕拿点点心回来么?”
君扶的话音很轻,甚至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可春和就觉得那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他的心尖上,让他整个人都跟着打起了摆子。
瞧瞧他这命。
两个主子,没有一个好糊弄的。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原本想要狡辩,可是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又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想了想,觉得自已这点儿道行在君扶面前根本就不够看,还是老老实实认罪的好。
“陛下,奴才知罪。”
君扶坐起身子看着他。
春和闭着眼睛想哭,只觉得之前被风邻渊盯着的那种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觉又来了。
他抬起头,“陛下……”
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君扶顿时眼皮子一抽。
她啧了一声:“朕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做什么这副表情?”
说完,她就看到春和这次连眼圈都红了。
她连忙闭了闭眼,摆摆手,“朕还没问罪,你倒是先哭上了,得了,先下去吧。”
她一早就知道春和是谁的人,若是想要发作,也不会将人留到现在。
只是她不喜欢总有人把她当成傻子一般糊弄。
却没想到这人这么不禁吓,想来刚刚在风邻渊那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等到春和收拾好情绪重新回到君扶身边的时候,已经又变成了那个稳重的乾清殿总管。
君扶点了点头,看上去还能用。
她招了招手,将人唤到自已身边,紧接着便放轻声音跟他交代了几句。
春和越听越震惊,到最后更是直接瞪大了双眼盯着君扶,像是不敢相信。
“陛,陛下?”
“怎么?”君扶用手中的书卷点了点自已的下巴,语带威胁道:“春和,你可别忘了,自已如今是朕的御前总管。”
“是,奴才没忘。”春和苦着一张脸应道,脑子里忽然想到主子似乎是说过自已不需要想他汇报陛下的动向了。
那做这件事若是被主子知道,自已应当也不会死的太惨……吧?
……
自从与君扶交过底之后,风邻渊再面对那些堆积如山的政务也没了当初的心情。
他总想看看这个被自已一手推上高位的小皇帝还能给自已什么样的惊喜。
风邻渊这么想着,一抬头就看到南承与西风正站在门外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两个人的模样看上去都有些鬼鬼祟祟。
直觉让风邻渊放下了手上的奏折,“进来说。”
两人的身子肉眼可见地一僵。
南承的脸上更是带上了几分责怪,他低声道:“让你走远一些,你偏要在这儿说。”
西风正要还嘴,却意外对上了风邻渊的视线。
这下,他什么都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