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扶怔怔地望着风邻渊,心中的情绪极为陌生。
她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不受她控制地肆意生长。
她小心翼翼地按了按心口,即便是隔着几层衣物,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一颗心脏正在胸膛里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君扶的异样没有瞒过风邻渊的眸子。
他漆黑的眼底飞快划过一丝暗芒,唇角也不着痕迹地翘了翘,但他还是漫不经意地换了话题。
有些事,他并不急于一时,还是徐徐图之的好。
若是一不小心将人给吓跑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于是,风邻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抬手摸了一下还有些潮湿的衣袍,幽幽道:“我回答了公子的话,公子是否也可以为我答疑解惑啊?”
他的声音打断了君扶的思绪,君扶状似无意地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什么?”
风邻渊停下手上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她,“若是我没有猜错,今日发生的一切背后,应当都少不了公子的手笔,是不是?”
他的话让君扶脸上的表情微滞。
她早猜过以风邻渊的心计,就算这些能瞒得过他一时,恐怕也瞒不过他一世。
之前他或许是因为自已,所以会关心则乱,可是这会儿事情都过去了,风邻渊的大脑也会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所以,此刻听到风邻渊的话,君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出现什么震惊的神色。
只是,风邻渊这么快就能反应上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君扶换了个姿势,屈起一条腿,手肘搭在上面撑着下巴,歪头看着他。
“风卿如何知道,今日的事,一定与我有关。”
事实上,风邻渊原本只是猜测,所以才试探着问了一句,却没有想到,君扶竟然连瞒都没有瞒一下,就这样承认了。
一时间让风邻渊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有些难受。
良久,他才忽然低头轻笑了一声,看不清脸上的情绪,“公子还真是诚实。”
君扶倒是不在意他的语气,毕竟今天那一出确实闹得有些大,风邻渊就算是被自已吓到了也是正常的。
君扶闻言勾了勾唇,“对你,我一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吗?”风邻渊忽然从喉间溢出了一声轻笑,那笑声让人听不出情绪,但总归不会是多么愉悦。
他觉得君扶是在哄着他玩。
“可这些日子公子似乎瞒着我做了不少事。”
君扶早就知道他会提这个,于是默默反问:“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说完,她状似苦恼地皱着眉头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来益州的第一夜,风卿就夜不归宿了。”
说到‘夜不归宿’四个字的时候,君扶默默地挑了挑眉,语气怎么听都有些阴阳怪气的。
猝不及防被提起这件事,风邻渊眯了眯眸子。
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提旧账?”
君扶不闪不避,“难道不是?”
“就算是,所以呢?”
君扶勾唇一笑,“所以我们扯平。你有事瞒着我,我也有事瞒着你,公平得很。”
听到她的话,风邻渊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起来,甚至就连君扶也难得看到他笑得这般灿烂的模样。
“能跟陛下讲公平,是臣赚了。”
他原本只是随口感叹一句,却没有想到君扶竟然会顺杆爬,她顺势点点头,“风卿知道就好,这可是朕对你的宠信。”
“确实是陛下的宠信。”
风邻渊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却又道:“陛下的宠信就是差点吓死微臣。”
风邻渊觉得自已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回忆,当他看到君扶从悬崖上掉下去的那一刻,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听到他再次提起这件事,君扶心中隐隐有些心虚。
毕竟,今日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当中,包括她从悬崖上掉下来,也是她让云行提前在悬崖上动了些手脚。
否则就凭那么几脚,怎么可能就让石板断裂呢。
风邻渊在说话的时候,双眸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君扶,自然没有错过她眼底飞快划过的那一抹不自然。
即使速度很快就消失不见,却还是让风邻渊一眼就捕捉到了。
只是一眼,他便知道自已没有冤枉眼前这个人。
一时间,风邻渊不知道自已该说些什么。
他很想好好的教训君扶一番,可是只要一想起她从自已面前消失的景象,他便觉得心口发痛,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于他来说,只要她还好好的在自已面前,便比什么都要重要。
这么想着,他才勉强将自已复杂的神色从君扶的身上移开,转而落在一旁的火堆上,手中拿着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看不清眼底究竟在想什么。
而君扶见这人一下就不说话,一时间有些莫名。
她眨了眨眼,“你怎么了?”
风邻渊默了默,随即哑着声音开口,“无论如何,你都不该用自已的安危来开玩笑。”
君扶张了张嘴,小声反驳,“没有开玩笑,我都是计划好的。”
君扶觉得自已今天有些古怪,总是在风邻渊面前十分气短的样子,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她跟他的相处模式是,自已进一步,风邻渊退一步,这日子便过下去了。
可今日,是她退一步,她又退一步,她一直退,反倒是风邻渊有些步步紧逼。
只要君扶一想到风邻渊毫不犹豫就与她同生共死的模样,她便硬气不起来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自已跳了下来。
君扶想,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的感受。
风邻渊看到君扶难得的示弱,也知道自已不能太过得寸进尺,否则将人惹恼了,他可得哄好几天。
于是,他抿了抿唇,仿佛是将她的借口听进去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那公子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