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越野车再次碾过沥青荒漠时,第三十七个昼夜,栗江脖颈的菌丝纹路突然泛起病态绿光,他猛地踩死刹车,副驾驶座上的夜飞一头撞碎挡风玻璃,钢骨脊椎在金属摩擦声中迸出火星。
“你他妈谋杀啊!”夜飞吐出嘴里的玻璃渣,新长出的螯肢钳住栗江衣领。
菌丝缠绕的指尖指向地平线,栗江的复眼矩阵正在剧烈震颤:“前方两百米,空间曲率出现量子蛀洞……有东西在吞噬现实。”
夜飞眯起机械复眼,被核污染染成荧紫色的天空下,成群的辐射秃鹫正以违背空气动力学的姿态悬停,它们的喙部裂开成三瓣,露出内部转动的议会监控探头。
“议会的小可爱们。”他狞笑着掰断车顶天线,“让爸爸给你们通通电——”
话音未落,整片荒漠突然塌陷成流沙旋涡,变异沙虫的环状口器破土而出,首径超过五米的咽喉里卡着半截地铁车厢,锈蚀的座椅上堆满裹着防化服的骷髅。
栗江的菌丝瞬间织成悬空索道:“这不是生物……是概念吞噬后的残渣!”
夜飞却己纵身跃入虫口,锯齿骨刃劈开车厢铁皮时,某种粘稠的黑色液体喷涌而出,在他的机械义体表面腐蚀出霓虹色纹路,掠夺系统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检测到基因污染:霓虹之母标记蛋白浓度97%】
“草!这玩意儿在搞亲子鉴定?”
夜飞踹飞一具骷髅,从驾驶座扯出个密封箱,量子锁在触碰到他血液的瞬间瓦解,箱内冷藏的脊髓液试管正在渗出诡谲蓝光。
栗江的复眼突然淌出沥青状物质,当他同步到夜飞视网膜影像时,七百二十个未来同时坍缩——每个时空里,那管脊髓液都指向同一个地理坐标:沉没在霓虹川海底的深渊回响。
流沙旋涡在此刻凝固,变异沙虫的躯干裂解成亿万只机械瓢虫,每只虫翼都铭刻着议会三角徽记,夜飞怀中的脊髓液突然共鸣震荡,在虫群中撕开条真空通道。
“跟着蓝光!”栗江的菌丝绞碎扑来的虫潮,“这是议会设置的生物信标!”
越野车在虫群啃噬下只剩骨架,当他们在通道尽头撞进地下掩体时,夜飞后颈突然刺痛——某种纳米级手术刀正在他脊椎刻字,剧痛中浮现的竟是千鹤的电子签名。
“欢迎来到基因编码站,小白鼠们。”
全息投影从锈蚀的核反应堆升起,穿白大褂的虚影面容模糊,唯有胸牌上“千鹤”二字清晰如血,“请把偷来的脊髓液放进第三手术台,除非你们想体验内脏逆生长的快乐。”
栗江的菌丝刺入反应堆控制板,复眼矩阵瞬间破译加密信息:“这是个自动应答系统……真正的手术室在霓虹川海底,但进入需要圣血认证。”
夜飞却盯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左手:“老子的肾在消失!”
脊髓液试管突然悬浮至反应堆核心,湛蓝液体中浮现出深渊回响的全息图,某个缠绕核导弹的章鱼黑影在图景中游弋,它的触须吸盘上,议会徽记正变异成暴食·格鲁特的吞噬纹章。
“倒计时七十二小时启动。”千鹤的投影开始闪烁,“当脊髓液与圣血融合时,霓虹之母将在你们其中一人体内苏醒——猜猜是谁的基因链更接近完美容器?”
掩体突然剧烈震动,栗江拽着夜飞跳进反应堆冷却井时,看见井壁刻满镇厄司的古老箴言,而夜飞正在用螯肢抠下那些镀金字母:“纯金的!能换二十箱压缩饼干!”
深水潜流将他们卷入地下暗河,当夜飞的机械肺叶开始变异出鱼鳃结构时,某种远超人类理解的低频呼唤从水底传来——那是暴食·格鲁特在时间尽头的餐前祷告。
而在他们身后逐渐崩塌的掩体里,那管脊髓液正将防化服骷髅重组形,新生的血肉之躯脖颈处,议会监控器的红光温柔闪烁,如同情人注视着猎物踏入霓虹川的致命温柔。
越野车的残骸在锈蚀铁轨上擦出猩红火花,夜飞踹开车门,钢骨脊椎在剧烈撞击中弯折成诡异角度。
他吐出嘴里的齿轮碎渣,机械复眼扫描着隧道顶部垂落的生物电缆——那些蠕动的管道表面密布着议会三角徽记,每隔三秒渗出荧绿色消化液。
“这他妈是地铁还是肠子?”夜飞用骨刃戳破一条的电缆,喷溅的黏液在半空凝成霓虹川的残缺地图,“老子导航显示前方是洗脚城!”
栗江脖颈的菌丝纹路正在渗血,他的复眼矩阵穿透三十米厚的混凝土层,七百二十种未来在视网膜重叠:地下三百米处,某种缠绕着核燃料棒的生物质正在脉动,而他们抢夺的脊髓液试管在口袋中持续发烫。
“议会把整片地铁系统改造成了孵化器。”菌丝刺入轨道缝隙,栗江突然闷哼一声,“下面……在呼吸。”
隧道墙壁应声裂开,无数半机械半血肉的蝙蝠倾巢而出,它们的金属獠牙刻着基因编码,翅膜上浮动着霓虹之母的幼体胚胎。
夜飞掠夺到的【声波定位】能力自动激活,喉结震颤发出的高频尖叫震碎大片蝙蝠,却在触及隧道尽头时撞上某种液态屏障。
“草!这墙在吃老子的声波!”夜飞捂着渗血的耳孔,看见栗江的菌丝正缠绕住一只变异蝙蝠。
复眼矩阵解析出的生物电信号让栗江瞳孔骤缩:“这些是活体信号中继器……议会用它们来追踪脊髓液携带者。”
机械蝙蝠的残骸突然自燃,幽蓝火焰在空中拼出全息警告:【基因污染临界值92%——建议立即执行净化程序】
夜飞钢化的胃袋突然剧烈抽搐,吐出大滩带着霓虹色荧光的呕吐物,那些液体在地面自动绘制出圣环禁域的经纬度。
“你的消化系统在导航。”栗江的菌丝绞碎最后一只蝙蝠,“跟着呕吐物走。”
隧道尽头豁然开朗。
腐朽的站台立柱上缠满生物电路,电子屏显示着三十年前的列车时刻表,而本该是轨道的位置盘踞着团汽车大小的血肉菌菇——它的菌褶间嵌满人类眼球,菌柄处伸出七条章鱼触须状的输血管。
“老子的夜宵吐光了。”夜飞骨刃戳了戳菌菇表面,某颗眼球突然转动着聚焦在他脸上,“这玩意儿在抛媚眼!”
栗江的复眼矩阵突然过载。当他同步菌菇的生物电信号时,七百二十种未来同时涌入脑神经——每个时空里,这株变异真菌都在释放不同颜色的孢子:红色代表记忆清洗,蓝色触发基因重组,而黑色……
“退后!”菌丝织成屏障的刹那,菌菇顶端的孢子囊轰然炸裂。
黑色烟雾凝成持刀武士的形态,刀刃划过之处连空气都裂开数据流伤口。
夜飞掠夺到的【痛觉屏蔽】异能自动生效,骨刃与数据武士对砍时迸出量子火花:“议会就派个纸片人来?”
栗江的菌丝正渗入菌菇根部,在触及某个加密神经节时,他突然窥见段被删除的记忆影像:穿防化服的研究员将脊髓液注入孕妇子宫,而胚胎在七秒内异化成霓虹之母的雏形。
“这不是武器……”菌丝纹路因震惊而泛白,“是议会培育的基因母床!”
数据武士突然僵首,它的面具碎裂,露出千鹤的虚拟面容:“检测到圣血候选者,启动最终验证程序。”
夜飞趁机斩断武士手腕,流淌的却不是血液而是加密代码:“验证你妈!老子身份证都没带!”
脊髓液试管突然挣脱口袋悬浮半空,湛蓝液体中浮现出双螺旋结构的圣血密钥。
栗江的菌丝在触碰试管的瞬间,复眼矩阵解析出恐怖真相——圣血认证需要的不是液体,而是活体宿主的中枢神经。
“跑!”他拽住夜飞撞碎站台玻璃,身后传来菌菇的悲鸣。
整座地铁站开始坍缩,血肉与钢筋在坠落中重组为某种巨兽的食道,而他们正在滑向霓虹川的胃囊。
夜飞在失重状态下狂笑,骨刃插进食道壁剐出连串火星:“议会老贼!老子要在你肠子上刻到此一游!”
栗江的菌丝却在解析食道黏液成分时发现更可怕的真相——那些荧绿消化液里漂浮着镇厄司的制式徽章,而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存在,正在霓虹川海底的圣环禁域敲响诞生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