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的晨雾里,李漫的靴子碾碎了结冰的枯枝。这是她成为巴图岭护林员的第十七天,山风裹着冰碴子往领口钻,她把最后一片桃子味暖宝宝贴在毛衣第三颗纽扣的位置。
值班室的铁门发出生锈的呻吟。墙上的监控屏突然闪烁,集体右下角画面里,那只右缺耳口的红狐狸正踩着三天来相同的路线——绕过倒伏的桦木,在第七棵松树前突然立起腿后,对着虚空作揖。
"又是你。"李漫对着屏幕哈出白气。保温杯里的红糖姜茶还剩半寸,忽然被急促的拍门声震出涟漪。
凌晨两点十三分,仓库方向传来钢制卷帘门被撞击的巨响。李漫攥着防暴叉冲出值班室时,雪地里只留下两泛行着荧光的爪印。
手电光束筒扫过松林,照见一团小山似的黑影。棕熊左前掌挂着半截锈蚀的锁链,皮毛间凝结着暗红色结晶。最诡异的是它脖颈处套着个布满铜绿的金属项圈,样式竟与护林站陈列室里那件明代文物一模一样。
"往西..." 风中传来孩童呓语。李漫猛地转身,手电筒扫过松时枝,瞥见一只松鼠正捧着松果端坐枝头。月光下它的胡须泛着银光,漆黑的眼珠里竟映出两团跳动的烛火。
松鼠跃下枝头时,积雪里显出一条荧光小径。李漫跟着忽明忽暗的光点穿过雪松林,靴底突然踢到了混凝土块。扒开半人枯高的草,赫然露出个印着"1976年地质三队"字样的井盖。
暗室里的空气裹挟着锈味,墙壁上两幅壁画正在诡异交融。左边是戴防毒面具的工人在铺设电缆,右边却是古人将活祭品塞进青铜漏斗。当她的手指触到墙缝里渗出的黏液,整面墙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二十几个穿橙色工作服的人影正在重复穿越走廊,其中就有本该在县城休假的同事王师傅。
石屑簌簌落下时,李漫终于看清角落里的身影。那人裹着拼接兽皮,脸上布满树根状凸起,掌心托着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画圈。更可怕的是他腰间别着的青铜铃铛,竟与三天省前博物馆失窃的战国文物完全一致。
"他们在捕捞时间裂缝。" 沙哑的声音震得墙灰首落,"五十年一开的山眼,会把时空不同的倒霉鬼吞进来当祭品。" 守山人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皮肤下竟嵌着半块液晶显示屏,跳动着"1983.04.07"的猩红数字。
晨光刺破山雾时,李漫在值班室惊醒。监控屏里的红狐狸仍在机械绕圈,保温杯里的姜茶还冒着热气。当她颤抖着点开手机相册,昨夜拍摄的暗室照片全都变成了雪花噪点,唯独剩段下一西秒视频:
画面里二十几个橙色身影正在队列前行,队伍末尾赫然是她自己。走在最前面的守山人突然回头,树皮状的脸庞咧开笑容,露出满口不锈钢假牙——那分明是护林站退休十年的老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