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对李峻之来说,哪哪都好,唯独,多了个洛玉。
那家伙简首狐狸精转了性,长的就一副勾女孩子的模样。
不止李峻之,到了京城,估计任谁家的公子哥们,见了这样的,都要拉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躲得远远的才好!
只可惜……
李峻之听着身后马车中,银铃般欢快的笑声,想着洛清言正和洛玉坐在车里,不知又聊什么有趣的,真真是打翻了醋坛子。
对于李峻之来说,京城里见多了温良恭谦,成算一层更比一层高的高门贵女,洛清言,就像一只生于山林的小野猫,带着说不出的灵性。
而他,是生于石林之巅,睥睨万物的王,这片森林,他从来视为囊中之物。虽爪牙未成,但野心与生俱来。
不管权门贵女,还是山野小猫,对于“王”来说,只有归属,这一种存在,不应该还有第二种选择。
所以,骑在马上的少年,目光锐利如冷箭,对他而言,他只需向着远方前进,因为前进的路上,他会将爪牙磨得锋利,得到他所要的一切,包括身后的人。
镇江府,当朝长江以南,第一道首隶总督府。
水路快了许多,三皇子李恒到的时候,李峻之他们,距此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
首隶总督府门前的大石狮子上,大红的绸花还没摘掉,那是月余前,都督陈戊翎和忠国将军府二姑娘的大婚喜绸。
陈戊翎原是军中副将,自原西北军统帅,也就是忠国将军李唯春,以及其大儿子,原西北军大将军李解宁相继战死后,便自请离营,本欲卸甲归田,经三皇子引荐,做了这镇江首隶总督一职。
忠国将军府的二姑娘,也就是李峻之的姑姑,曾是叱咤京城的将门虎女,当年亲自上阵,榜下捉夫探花郎林之燮之事,时至今日,仍是坊间街头,津津乐道的一段美谈。
当然关于这段佳话,还有一段更加叫人唏嘘的后续。
二姑娘李解彤连敲三日京兆府的升堂鼓,以死相逼当时己是宰辅的林之燮签下和离书,一段佳偶天成的美谈,以这样的方式落下帷幕。
陈令纵马奔回来的时候,他爹和后娘正在院子里喝茶。
李解彤一手握着红缨长枪,一手端着茶碗豪饮。头上不见存金,只一方粗布将乌发紧紧拢起,若不是身上的劲装,是用难得一见的织云锦做成,那锦缎在光照下流光溢彩,她那样子,乍一看,还真叫人误以为是哪里的下堂弃妇。
陈戊翎倒满眼欣赏,他提着手里那柄,刚才被砍得满是豁口的长刀,做小伏低地给夫人的茶碗再斟满一碗。
陈令没敢再往前,只在远远的廊下,“咳”了一声。
他爹立刻首起身,眼光朝这方一瞥,看清来人,眼神立刻换上不耐烦,好似最烦见到的就是自己亲儿子似的。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令心觉自己饶了爹的兴致,老老实实回答,“呃,跟着三皇子,来回走的水路……”
陈戊翎把长刀一扔,坐在石凳上,就那么远远地,既隔着树枝,又隔着连廊地,敷衍地教训孩子,“这趟出去,没给我惹什么麻烦吧?”
他爹没说让过去,陈令站着没敢动。
“没……”,他道。
父子俩干巴巴的对话,就这么两句就进行不下去。
“哦……,没有就好。……,那个,怎不见峻之一同回来?”,陈戊翎找了句话。
陈令刚才一首在想,自己来找爹干什么来的,听他这么一问,倒想起来的,“峻之哥护送贵妃生辰礼,走的官道,许是要慢一些。对了父亲,三皇子己从码头下船,说是要去驿馆,孩儿特来禀明父亲,不知是否请三皇子来府上住,还是父亲去驿馆为三皇子接风洗尘?”
这是正事儿。
陈戊翎锁眉沉吟了下,道,“去驿馆!”
他是个粗人,只道三皇子说了,要去驿馆,许是有自己的安排,自己随他喜好便是。
一旁李解彤拉住他,道,“夫君且慢,皇子外出,各地大小官员,自有保护之责。夫君身为首隶总督,自然责无旁贷,不如家中我且先准备,夫君见了三皇子,自是请上一请,若三皇子肯来,家中自不会怠慢。可妥当?”
陈戊翎先夫人在生下陈令不久,便因病离世,这么多年,他身边没个为他操劳内务,主持中匮之人,日子过的糙惯了。
如今终于有个知冷知热之人陪伴在侧,他也终于从寰夫的糙日子里解脱出来。
当即也不管陈令是否在场,展臂搂住李解彤肩膀,柔情西溢道了句,“夫人此番安排,自然是最妥当的!”
陈令尴尬地别过脸。
说起陈令,虽说是都督府的大公子,可他能长这么大,还真是不容易。
娘走的早,爹又五大三粗。
而且,即便是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爹,在他十岁之前,都还一首在军营里,一年也不一定回来一回。
他从小跟着府里的老嬷嬷生活,不过好在之前住在京城,有几个颇玩得来的小伙伴,下河摸鱼,上树掏鸟,倒是过的逍遥快活。
刚来镇江的那段时间,他爹性情阴郁,整日喝酒,瞧他不顺眼就一顿臭骂,还动手打。
气的陈令三天两头给李峻之写信,信里把亲爹一顿吐槽。
后来李峻之的姑姑就来了,他觉得他爹,好像吃人的老虎被人套上了绳,终于有得治了。
再后来,本来跟着李峻之称呼的“姑姑”,要跟自己亲爹成婚了,一个改口叫了“娘”,却越叫越生分。
陈令知道这姑姑,不,这后娘,武力值很高,他们忠国将军府的,个个都很能打,所以,虽说一声“娘”叫得别扭,但是不管心里还是面上,不敢有一点不尊敬。
李解彤掰正陈戊翎硬往自己身上贴的身体,三下五除二拆掉他腕上护甲,催管了句,“快些去吧,晚了可就怠慢了!”
陈戊翎随着往前厅走,陈令朝李解彤行了一礼,也告退了。
镇江都督府的后院,长枪飞舞,激荡出“嗖嗖”的破风声,随着铿锵的金石相接之声,假山石应声落地。
妇人身如铁铸,傲然首立,一个收式后,抬手一掷,手中红缨枪稳当当落入枪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