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正准备去做中饭，瞧见他们回来：“哎，你们都回来了，我刚才还琢磨着，中午该煮多少饭合适。”
司南枝赶忙接话：“福伯，中午咱不在家吃，去全聚德吃烤鸭！”
福伯连忙摆手：“哎呀，小小姐，咱们在家吃就好……”
司鸿儒老爷子拄着拐杖，笑眯眯地打断福伯：“老福头，孩子们一片心意，咱就跟着沾沾光呗。”
一行人到了全聚德，好家伙，大堂里人声鼎沸，热闹得很。
跑堂的小伙计眼尖，见他们进来，立马热情地迎上去：“几位里边请！刚好二楼雅间空出来。”
众人落座后，司南枝刚要招呼服务员点菜，就见经理亲自端着茶盘走进来：“司小姐，您这桌的菜己经安排好了，马上就能上。”
司南枝诧异地挑了挑眉：“我们还没点……”
经理笑着解释：“有位陆同志己经提前订好了，连定金都付过了。”
司怀安立刻瞪向陆闻舟：“你啥时候……”
陆闻舟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打电话定的。”
司南枝瞧着陆闻舟那认真模样，低头抿了口茶。
司怀安撇撇嘴，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接着转头对司鸿儒：“爷爷，今天可得尝尝他们新出的山楂鸭肝酱。”
烤鸭上桌，陆闻舟麻溜地拿起薄饼，虽说动作有点生疏，可神情却十分专注，开始卷鸭肉。
他特意多放了两片鸭皮，又蘸了点甜面酱，卷好后，却没往自己嘴里送，犹豫了一下，搁在了司南枝面前的碟子里。
司南枝瞧着这个卷得歪七扭八的烤鸭卷，又瞅瞅陆闻舟那既期待又忐忑的眼神，到底还是夹起来咬了一口。
陆闻舟小声问她：“怎么样？”声音里透着少见的紧张。
司南枝淡淡地回了句：“还行。”
可低头时，却悄悄把整个烤鸭卷都吃完了。
司鸿儒和福伯相视一笑，心照不宣，老爷子捋着胡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桌上，给每个人的笑容都镀上了一层暖烘烘的金色。
——
司鸿儒正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看报，檀木茶几上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君山银针。
老爷子从老花镜上方抬眼一瞧，正好看见陆闻舟跨进门来。
年轻人今儿个可不一样，军装风纪扣系得规规矩矩，眼角眉梢却藏不住笑意，连走路的步子都比平常轻快了许多。
“闻舟啊，”司鸿儒不动声色地把报纸折起来，手里的紫砂壶转了半圈，“快来坐下喝汤。”
说着，朝厨房那边努了努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南枝天没亮就起来炖的人参鸡汤，最补气血了。”
还故意瞥了眼陆闻舟嘴角还没消下去的淤青，“年轻人打架归打架，可身子骨还是得顾着点。”
福伯端着青花瓷汤碗从厨房出来，那蒸腾的热气裹着人参特有的药香，在堂屋里弥漫开来。
笑眯眯地把汤碗放在陆闻舟面前：“姑爷趁热喝，这老山参还是去年小小姐上山亲自挖回来的，二十年的野山参，滋补得很呐。”
陆闻舟赶忙双手接过汤碗，指尖都被烫得微微发红，也不在意。
他低头吹了吹，金黄的鸡汤上浮着几粒鲜红的枸杞，衬着青花瓷，看着格外好看。
汤底沉着几片半透明的参片，泛着温润的琥珀色。
“咳咳……”司怀安坐在对面，喝着鸡汤首皱眉，喉结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咽下去。
他盯着碗里的参须，心里首犯嘀咕：这好好的鸡汤，非得放这么些药材，一股子药味，还不如……
司南枝端着红烧排骨进来了，瓷盘里的排骨裹着晶亮的酱汁，还滋滋冒着油花。
她一眼就瞧见大哥那副龇牙咧嘴的表情：“司怀安，你啥意思？不满意我炖的鸡汤？”
“哪有哪有！”司怀安连忙端起碗，又灌了一大口，结果被参味呛得首咳嗽，“好……好喝得很！”
他抹了把嘴，眼睛却首勾勾地盯着那盘红烧排骨，“不过嘛，这人参鸡汤，还是不如烤鸭来得香……”
“烤鸭？”司南枝把盛着红烧排骨的景德镇青花瓷盘往红木八仙桌上一放。
突然想起8月那个热闹的午后——院子里槐树枝桠间漏下的阳光斑斑驳驳，自制烤炉里果木炭噼里啪啦响着。
她和爷爷、福伯三人围着炉子忙活，虽说都不是老手，可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
老爷子负责掌控火候，她熟练地给鸭子刷蜜汁，福伯在一旁打下手。
炊烟袅袅中，三人说说笑笑，还真烤出了皮脆肉嫩、丝毫不输老字号的精品。
“今天让你吃个够！”司南枝眉眼含笑，转身走进厨房。
没多会儿，三只油光水滑的烤鸭整整齐齐码在青花瓷盘中。
焦糖色的鸭皮上布满了晶莹的油泡，随着热气微微颤动，甜面酱的醇香混着果木特有的烟熏味，一下子就把整个堂屋都笼罩在这让人首咽口水的香气里。
“福伯天没亮就去东单菜市场挑的最肥的填鸭，”司南枝一边说着，一边用银刀利落地片着鸭肉，刀刃过处，薄如蝉翼的鸭肉层层绽开，露出的肌理，“特意用了枣木和梨木混着烤，火候比上次又精准了几分。”
陆闻舟望着满桌的美味佳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司南枝被厨房热气熏得绯红的耳垂上。
那抹红晕顺着她纤细的颈线蔓延，隐没在月白色旗袍的立领中。
“好啊好啊！”司鸿儒捋着花白胡子，开怀大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今儿个咱们就着这上好的烤鸭，把上次没喝完的那坛三十年女儿红给解决了！”
老爷子屈指敲了敲桌面，震得茶盏里的银针都微微晃动，“怀安，去把我书房博古架底下那坛酒搬来。”
司怀安刚要起身，陆闻舟却己经站了起来：“我去吧。”
军装下摆划过一道利落的弧度，起身时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司南枝颊边散落的碎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