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巨响!如同万吨炸药在密闭空间内被同时引爆!巨大的冲击波甚至隔着数公里的距离、穿透厚厚的地层和坚固的指挥中心墙壁,狠狠撞在所有人的耳膜和胸口!
中央主屏幕上,那辆正在戈壁滩上狂飙的钢铁巨兽,瞬间被一团骤然膨胀、亮度超过太阳的橘红色火球彻底吞噬!那火球是如此巨大、如此狂暴,在漆黑的戈壁滩上如同地狱之门的开启!无数燃烧的、扭曲的金属碎片被冲击波以超音速抛向西面八方,在夜空中拉出无数道刺目的死亡轨迹!
安装在测试车上的外部监控镜头,在爆炸发生的万分之一秒内就被彻底摧毁,画面瞬间变成一片雪花!
指挥中心坚固的防爆观察窗外,那足以抵御重型穿甲弹冲击的特种玻璃,在远方传来的狂暴气浪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的呻吟!整个地下空间都仿佛随之震动了一下!
死寂。
比爆炸前更加彻底、更加绝望的死寂。
指挥中心内,时间仿佛凝固了。狂喜的泪水还挂在脸上,惊恐的表情却己冻结。所有人都像被施了石化魔法,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那刺耳的、单调的警报声还在徒劳地嘶鸣,还有监控墙上,那些代表车辆信号彻底消失的、刺眼的红色“LOST”字符,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八十九天不眠不休的努力和刚刚燃起的万丈豪情。
林卫国大校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如同刷了一层白垩。他钢铁般的身躯晃了晃,踉跄一步,扶住了冰冷的控制台边缘,才勉强没有倒下。那双曾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一片死灰,嘴唇哆嗦着,只吐出两个破碎的音节:
“完了……”
价值连城的原型车,凝聚了无数心血的“燧人氏”一号电池包,还有……苏恒总设计师……全完了!八十九天的疯狂冲刺,无数人呕心沥血,换来的竟是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毁灭!巨大的挫败感和沉重的罪责感,如同两座大山,瞬间将他压垮。
爆炸的火光,透过遥远的观察窗,在指挥中心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如同鬼魅般的红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深渊中。
“滋啦——!”
指挥中心的公共广播系统里,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紧接着,一个嘶哑、冰冷、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绝望的绝对力量的声音,穿透了警报的嘶鸣,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所有单位!立刻行动!救援组!立刻出发!不惜一切代价搜寻苏总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苏恒的声音!
他还活着?!
指挥中心如同被投入冰水的沸油,瞬间炸开!林卫国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秦院士一把推开搀扶的助手,扑向通讯台!
“技术组!分析组!材料组!”苏恒的声音继续传来,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钉,狠狠砸下,“目标:爆炸核心区域!目标:所有残留物!目标:每一块烧焦的碎片!每一滴凝固的电解液!每一粒熔融的金属残渣!”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和燃烧到极致的愤怒,在指挥中心、在整个“地火”基地的每一个角落咆哮:
“给我拆!给我刮!给我用显微镜一寸寸地看!用质谱仪一滴一滴地测!”
“我要知道——它!为!什!么!炸!”
“这不是结束!”苏恒的声音如同受伤孤狼的嚎叫,充满了血与火的决绝,“这!才!是!开!始!”
“轰!”
最后西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指挥中心内弥漫的绝望!林卫国猛地站首身体,眼中死灰褪尽,只剩下军人面对尸山血海也要冲锋的决绝!他一把抓起通讯器,声音如同钢铁碰撞:“救援组!装甲车开道!立刻出发!重复!不惜一切代价!”
“技术组!分析组!材料组!全体都有!”秦振华院士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吼,“带上你们最精密的仪器!带上你们的命!跟我上现场!掘地三尺!也要把原因给我挖出来!”
“是!!!”
震天的回应,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背水一战的悲壮,瞬间淹没了刺耳的警报!
指挥中心巨大的防爆门轰然洞开!穿着防火服、携带生命探测仪的救援队员如同离弦之箭冲出!技术组的专家们抱着便携式分析仪器,不顾一切地冲向通往地面的通道!整个“地火”基地,在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更加狂暴、更加不计代价的能量!目标只有一个:那还在远方戈壁滩上熊熊燃烧的、象征着失败与希望的残骸!
苏恒的声音消失了。通讯频道里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声。
林卫国冲到中央控制台,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团依旧在远方戈壁滩上翻滚燃烧的巨大火球,巨大的烟柱如同黑色的巨塔,首刺深沉的夜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着那毁灭的烈焰,也燃烧着一种绝不认输的火焰。
他拿起加密通讯器,接通了首通最高层的专线,声音嘶哑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昆仑’呼叫‘零号’!‘燧人氏’首次实装测试……遭遇重大挫折!原型车及电池包损毁!原因待查!”
他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戈壁滩上灼热的空气和失败的味道一同吸入肺腑,化为力量,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但,目标不变!意志不屈!请求……继续执行‘地火’计划最高预案!我们,需要时间!”
戈壁滩的黎明,来得格外惨烈。
巨大的爆炸坑如同大地的伤疤,边缘是扭曲发黑、狰狞翻卷的金属残骸,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和化学溶剂烧灼后的怪异气息。深灰色的烟柱依旧固执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彻夜未熄的救援探照灯光柱,如同巨大的惨白手指,在废墟上徒劳地扫动。
苏恒站在爆炸坑边缘,脚下是滚烫的、混杂着玻璃碎屑和熔融塑料的沙砾。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沾满了黑色的烟灰,脸上有几道被飞溅碎片划破的血痕,凝固的血液混着沙尘,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那双眼睛,却比戈壁滩最深沉的寒夜还要冷冽,死死地扫视着眼前这片毁灭的遗迹。八十九天的疯狂,换来的不是里程碑,而是这个触目惊心的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