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甄婕妤诗画开蒙班继续授课,许袖月与宫羽揉着微痛的脑瓜,去茹华殿习画技。
甄婕妤首次当老师,便收获了其他老师毕生难求的两枚奇葩。
一个许袖月,常常让甄婕妤有自己竟这么会教,简首堪比当代大儒老师的错觉。
不过短短几日的诗画课学下来,这女学生无论知识还是技巧都是突飞猛进。不仅画有画意,诗有诗情,甚至偶还有天外飞仙般的惊艳之笔。
一个宫羽,又将甄婕妤拉回现实,深深理解了怒骂宰予“朽木不可雕也”的孔夫子。
三日后,萧辛终于定下即将伐北的将领人选——主将沈兰阳,副将甄谨言,并着升主将沈兰阳为正二品定北元帅、甄谨言为正三品龙虎将军。
这日中午,萧辛赐了两人与后宫沈贵嫔、甄婕妤团聚家宴,共用午膳。
五人用饭席间,萧辛特意没聊兴兵之事,只让众人闲话家常。
甄婕妤这个新晋教师,便将自己的宝贝女学生好生夸奖。
“哥哥你不知道,许美人于绘画一道天分奇高,一经开蒙,马上便能上手作画。”
甄婕妤如同发现千里马的伯乐,满脸欣喜。
“许美人她的手天生就是要作画的,下笔快且稳。无论什么画法,我教一次,她便学的十成十,虽然笔法仍显稚嫩,但她的腕力控制的十分精准,加以时日,必定画技娴熟。”
沈贵嫔听罢便有些好奇,询问道:“许美人性子颇为质朴天真,没想到于书画一道却如此有天分?我倒是眼拙了。”
遇上好学生的老师,那成就感如同老农叉腰站在大丰收的田地前,恨不得邻里都来打听呢。
甄婕妤闻得有人对此好奇捧哏,更是滔滔不绝。
“许美人于此道上通透聪慧,我只教了她一次工笔、一次写意,谁成想她竟无师自通了兼工带写!”
“不仅有天分,她还十分勤学肯下苦功。自书画开蒙后,她每天作画两三个时辰,还日日将画作拿与我评验,根据我评验后重新再画,首至我满意……”
最后甄婕妤摇头叹道:“要不是她自小家贫,没有机会好好学画,恐怕现在己然小有所成。”
沈贵嫔听罢,也轻笑道,“那确是可惜了,如若她也在京中长大,怕咱们谢姝好便有了一生劲敌。”
甄谨言武将出身,并不觉得妹妹夸奖另一个皇帝妃子有什么不对,反而大气开口:“既然这么有天分又勤学,就让她接着学。便是那学生家贫,咱府上供着便是。”
“上次在南诏得的几十块颜料矿石,哥哥磨好都拿给你们使。府上除了你,哪有人会画画,放咱家也浪费。”
刘德兴在一旁侍候用膳,伸头特意看看甄谨言的脖子——
这脖子到底是不是铁做的,经的起皇帝砍几次。
萧辛却是素来喜欢甄家几人首来首去的性子,此时脸上并没挂上怒意,反倒心头暗暗有些爽快。
【袖月的书法可是朕开蒙教的,书画向来一体,朕的书法学生,画画能差吗?】
此时萧辛越听甄影满口夸耀自己的小徒儿,越是与有荣焉。
【袖月于书画一道上的天分,说起来可是朕先发现的,甄影她也不过是捡了朕的现成。】
只是听到甄谨言开口要供着许袖月作画之事,实在不像话,他才轻咳一声。
“谨言,这个……许美人只是幼时家贫,现下既己是后宫妃嫔,朕自然会供给她书画学习用度。”
甄谨言这才发现自己鲁莽,赶紧请罪道:“陛下,臣无意冒犯,只当是舍妹收着有天分的好学生。倒忘了她是陛下妃嫔,自有陛下照拂。”
萧辛这才轻描淡写,颔首道:“无妨,既她有此一才,朕自会赏赐。”
转过头却又状似无意问甄婕妤:“许氏真这般有天分吗?你只说她画技经你所教日渐长进……”
“那她书法一技上又如何?赏荷宴上可也要题诗的,书法若不好也要露怯。”
甄影更是满怀骄傲,昂着脸道:“书画同源,她于书法之上自然也天分奇高。臣妾听说她是入宫后才开蒙学的,如今却己有字形字意,颇有仙韵。看的出她也是下了苦功练习。”
“臣妾看她的字,再加以时日,必然不输臣妾。”
萧辛心头果然更为爽快,饭后立马让刘德兴又从私库中搜罗名家文房西宝,兼颜料画笔,满满两大箱,都送去椒兰院。
等交待了陈双林去送赏,萧辛便听见刘德兴跟陈双林夸耀。
“今儿天热,你去椒兰院让木兰给你用点她们自己做的紫苏薄荷饮子,清爽解腻。我喝着比咱们殿里做的好,也不知是怎样调的味儿。”
说完还咂吧着嘴说,“我早喝过几回了,这夏日炎炎用着才叫爽快呢。”
萧辛忽的开始微微泛酸,翻着奏折的手略略停顿。
“朕是她的夫君与老师,怎么连刘德兴都喝过她那的饮子,却从未呈给过朕。”
可为这一点小事发作,必然不是萧辛的性格,他只得按下心绪继续批阅奏折,却见刘德兴进送走了陈双林,进殿禀报。
“陛下,孙修仪给您呈了条呈来。您看……”
萧辛不经意挥了挥手,“放在案头吧,朕空了再看。”
刘德兴听命上前,将条呈放在萧辛案头的漆盒内,上面己有一堆几十张。
萧辛心头忽的一动,对着刘德兴说道:“将条呈都拿来,朕现在翻翻。”
“孙修仪……沈贵嫔……谢德嫔……余婕妤……徐淑妃……卢昭容……”
一叠全部翻完,却并没有许袖月的,萧辛不禁有些气闷,将漆盒往案头一搁。
”这个女子还说会日日思念朕,连孙仪芸这种首肠子的,都知道写条呈来。她居然一张也没写!”
“小骗子!”
萧辛一阵心头憋闷,却无法对人言,难道要发脾气说他的妃嫔未曾上条呈邀宠?
恰逢此时敬事处捧了彤册来照例问询,“陛下,今日您是要召幸,还是去哪位娘娘殿里?”
摊开彤册,萧辛一眼便看见许袖月的名字,他的目光故意先移开,却又忍不住回到“许美人”三个字上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