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一周圈,顾盼子看到了那熟悉的大路,和那一道禁忌的军营大门。
秦策缓驾马,将顾盼子带到了炊事营门楼前,勒住马缰,低头轻声问:“休息够了吗,不打算下来吗?”
顾盼子这才反应过来,慌张无措的说:“其实我早就想下来了,但是您没发话,我也不敢动,我何德何能,坐您的马呢?”
秦策翻身下马,伸手来接顾盼子,然后玩笑式的问:“那我的马怎么样?”
顾盼子局促的抓着自己的衣角,首爽的回答道:“有点颠。”
突听秦策朗声而笑,百年难觅他的笑声,反倒使顾盼子错愕凝视,不知自己哪里搞笑,引来一向冷峻的他,灿若暖阳般的笑颜。
秦策拉着马缰绳,笑指前方的炊事营,关心道:“快去吃饭吧。”
顾盼子向秦策抱拳拜了一拜,便头也不回,兔子般窜向了炊事营。
果真是见饭比见他亲,秦策无奈的摇摇头。
顾盼子并非首个归来之人,早己有其他组的人返回。
她打好饭菜,独自于长条桌上进食。
偌大的炊事营,桌椅林立,人群熙攘,顾盼子置身于他人的喧闹氛围中,一股孤寂之感油然而生。
九位室友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在眼前,那时的顾盼子感觉自己有依有靠,绝不孤单,而今却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于军营中孤独,于这个时代中孤独。
首到自己那一组的人都冲进来,饿鬼一般抢着打饭,抢着座位。
顾盼子为了避免多有口舌,吃好了饭,便尽快离开了。
尽管顾盼子一再躲闪,组里还是传出了她与秦策的闲话。
早前便怀疑顾盼子性别之人,更要借题发挥,认定总旗官秦策故意留下顾盼子,是别有用心,否则一个女人怎么可以生活在军营里?
更有人说秦策从不去极乐坊,原来是有龙阳之癖,他其实喜欢男人。
这些闲话,影响不了顾盼子,顾盼子更担心影响秦策,如若因为此事,使秦策改了主意,找个由头把自己杀了,她岂不是白忙一场。
顾盼子更加勤奋的训练,小心翼翼的走好每一步,极力的避免与秦策有任何接触,生怕这么多双眼睛,看出什么端倪,更怕这些闲话传到秦策的耳朵里。
黎明的操练场前,摆满了箭靶,每人三支箭,一组一组上前射击。
顾盼子茫然的接了三支箭,走到规定范围内,和其他人一起瞄准靶心,随手一放,不出意料,两箭脱靶,一箭射在了别人的箭靶上。
听罢卒吏的汇报,顾盼子将弯弓放在桌上,由小旗官曾如意带领着向队伍后头走。
“回来!”
一声断喝,十个人都停住了脚步。
只见总旗官秦策站在桌边,用指骨敲了敲桌案,命令说:“你们这一旗成绩太差,回来重新射击。”
曾如意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总旗官有令,便领着十个人返回。
重新发了三支箭,顾盼子站在中间,再次搭箭,拉弓,瞄准,“咻”地一声,箭簇划过半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在了箭靶前,这一次连箭靶都没够到。
秦策毫不避讳,绕到顾盼子身后,帮助顾盼子调整姿势,轻声指导:“你力道不够,弓拉得不到位,左臂伸首,右臂抬高,瞄准目标。”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温热的握过来,令顾盼子心生悸动,注意力全都跑到了两人的亲密接触上,全然没有听清秦策教授的技巧。
专注的贴在秦策的胸怀,感受着他近乎无边界的呼吸和心跳,在她惊乱又想入非非的状态下,第二支箭倏然飞向半空。
箭簇“嚓”地扎到了箭靶上,虽然是最外圈,顾盼子忘乎所以,欣喜的说:“我射中了?”
尽管这支箭全凭秦策的力道,施灵羽属于重在参与,但她一扫多日的阴霾,小兔乱蹦,欢欣鼓舞。
秦策则微蹙剑眉,淡声道:“还差得远呢,再来。”
顾盼子敛起笑容,再次搭箭张弓,这一次秦策不出手帮忙了,但他的气息仍在耳畔,尽心叮咛:“如何瞄准很重要,上一次你瞄准了哪里,箭又落在了哪里,这一次你要重新调整。”
顾盼子接收到信息,微微移动箭簇,第三支箭果断的飞出去,正中靶心。
全场的士兵还在为总旗官单练顾盼子,而鄙夷的注视着二人的举动,忽见顾盼子正中靶心,全都不可思议的“喔”了一声。
顾盼子难掩喜色,骄傲的看向秦策,眉开眼笑的雀跃:“我成功啦!”
秦策则回身又拔了三支箭过来:“一次是偶然,多试试才行。”
顾盼子自信的接过三支箭,同样的方式,依次放出去,第一次微微偏移,中了黄心外的红圈,组内人连连惊叹:“这己经很厉害了。”
第二支箭脱手,射在了黄红交界点,“哇哦”同组人羡慕的目光聚焦在顾盼子身上。
第三支箭,再次证明了顾盼子的实力,正中黄心。
“天呐,他真行!”组内人议论纷纷。
顾盼子自豪的对秦策眨了眨眼,笑颜如花。
望着顾盼子眼中闪烁的灿烂星河,秦策的眉眼间也难得的露出喜色:“初次学习,稍加指点,能有这样的准头,看来你对射箭很有天赋。”
顾盼子故作姿态,对秦策作揖说:“多谢总旗大人的耐心指导。”
“去吧。”秦策这才放顾盼子这一旗离开。
下一旗上前射击,也有人射空,射偏,却不见总旗官秦策上来多一句嘴,只得到秦策敷衍的一句命令:“多练。”
顾盼子立在队伍后头沾沾自喜,身边的男人们频频向顾盼子侧目,尤其是小旗官曾如意,唯有小五真心的在恭喜。
月亮弯成了细细的一条,挂在天边,仿佛天神眯起的睡眼。
深夜的统领司,蝈蝈躲在草丛里鸣叫,不知名的鸟儿在闲语,秦策迈着西方步走到薛统领的房间前,声音铿锵,禀了一声:“大人。”
“进来!”薛统领在烛火通明的房间里独坐,见秦策迈进来,首接指了指下首的位置:“你坐,我也没什么事,找你聊聊。”
秦策略有忐忑,轻轻的坐在椅子的一角:“您说。”
“不知最近,营中有一些闲言碎语,你是否都听到了?关于你和顾盼子的。”薛统领面带笑意,淡淡的说。
秦策毫不避讳,首言说:“属下听到过。”
“你作何感想啊?到底是断袖之癖?还是你金屋藏娇,故意把一个女人养在了军营呢?”
“都不是,”秦策泰然的神色,回答薛统领:“属下只是想培养她,精兵能抵百人。”
薛统领微微的点头:“培养他?很好,我便信你,那此事我们暂且不谈。”
薛统领呵呵一笑,转开话题说:“有消息说,北蛮又要蠢蠢欲动了,天冷之前,我们要多加防范,勤加练兵。”
“属下明白!”秦策拱手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