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家宴持续到午夜方散,秦策醉酒酩酊的回来,由春晓和夏歌两个丫鬟伺候着洗漱,又是喝醒酒茶,又是按摩,忙完了己是后半夜。
顾盼子不管不顾,反正又不用她伺候,只管放浪形骸,闷头大睡。
秦策在里间唤了两声,都无人应答。
小丫鬟一般都睡得轻,主子一叫立马便会出现,但守在屋里的是顾盼子,她只要睡过去便雷打不动。
秦策无可奈何,只好自己爬起来倒水喝。
月色朦胧,软绵绵的洒在窗前。
秦策惦记着外间的人,掀帘出门,丫鬟床上,顾盼子睡得跟死猪一样,一条散布青紫旧伤的玉腿,正肆无忌惮的夹在锦被外面。
秦策无奈的摇摇头,过去扯开被子,重新为顾盼子盖好。
这一番动作却惊扰了顾盼子,她猛然睁开眼,确定了来者何人,才诧异的问道:“大人,大半夜不睡觉,你这是做什么?”
秦策嗔怪道:“我怕你着凉,帮你盖被子。问我做什么?我还想问你,何故诱惑我?”话一出口,酒香扑鼻。
顾盼子裹紧被子,在黑暗中与秦策对望:“大人,你怎么恶人先告状,被子我自己可以盖,你快去睡吧。”
顾盼子强扭过身,嘴里小声嘟囔:“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明天还是去下人房睡觉好了。”
“你说什么?”
秦策干脆坐在了顾盼子的床边,倾身将顾盼子压在身下,迷醉的唇瓣贴在顾盼子的耳畔,他轻声耳语:“那亲了我,今日我要亲回去。”
温热的酒气吹得顾盼子耳朵痒痒的,她在被窝里奋力的挣扎,脱口而出一句骂:“流氓!”
说完顾盼子便后悔了,好歹他是主人家,自己是下人,这么以下犯上,实在是有点大逆不道,更何况是自己先非礼的人家。
然而秦策似乎是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并没有生气,而是起身说:“好吧,不和你闹了,我是不会碰你的,你安心的睡吧。”
秦策果真回了里间睡觉,顾盼子长吁了一口气,幸好他不懂这句新名词,否则以他的脾气,又不知会如何发作呢?
转过天,秦策到秦夫人房间请安,母子二人隔着榻上的茶桌对坐。
秦夫人在茶烟缥缈间,认真端详儿子,满心满眼,掩饰不住的喜爱。
她将一盘剥好的干果推到秦策面前,声音温柔:“儿子,在北边辛苦,一定要注意身体。你年纪也相当了,是该给你说一门亲事了,等以后你不在家时,娘有孙子抱,便不想你了。”
秦夫人笑容微妙,眼角堆出鱼尾状的细纹。
秦策坐在茶桌另一端,浅饮清茶,既然母亲提到了婚事,他便试探的问道:“母亲,如若我说,我想娶一个武夫之女做妻子,您觉得如何?”
“哪种武夫,若论起来,你爹也算武夫出身,地位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秦策紧紧的盯着秦夫人的眼睛,肯定的说:“最底层的。”
秦夫人讶异的瞠目:“你莫要吓唬娘,怎地冒出这么一句?你不会真看上什么村野丫头了吧?”
一句话立马引出秦夫人的喋喋不休:“在北宁,是有人往你身边送那些不三不西的女人吗?我就说不能叫你走得太远,常年困在军营里,随便什么女人你便动心,是在军营里看中的吗?”
面对母亲连珠炮似的问题,秦策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揶揄着说:“儿子只是随口说说。”
秦夫人这才放心,对秦策苦口婆心的劝:“儿子,无论你走到哪,都要谨记你爹的话,要严于律己,不要什么女人都碰,一旦染病,治都治不好,丢了秦家的脸面。”
“儿子知道了。”秦策不耐烦的答应。
秦夫人啄了一口茶,反思着秦策的话,嗔怪道:“放着许多京城贵女不娶,偏要娶什么武夫之女,你爹是辅国大将军,堂堂将军府,娶一个武夫之女回来,说出去都嫌丢人,此等话,你休要再提。”
秦策失落的点点头:“好。”
秦夫人瞄了秦策一眼,忽又转嗔为喜,道:“镇北将军有意要将小女儿嫁到咱们家,这事要成了,亦是一门好亲事。”
秦策猛然抬头,追问道:“此事说了吗?”
“你急什么?”秦夫人戴着宝石戒指的手,轻拍秦策的手背,继续说道:“宴席上闲聊了几句,等选个合适的日子,我们再具体谈谈。”
“是镇北将军的女儿,不是别人吗?”
“怎么了?”秦夫人满面狐疑,注视秦策:“儿子,你是不是心中有人选了?”
“没没,并没有!”秦策连连摆手,嘴上嘀咕:“我有人选,您也不让我娶啊。”
“你说什么?”
听到母亲的疑问,秦策转口说:“母亲,我的婚事先不急,过几年再说吧。”
车水马龙的热闹街区,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秦策带着顾盼子,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
顾盼子被街边的各种新奇玩意儿吸引,完全没察觉到秦策的心事重重。
两人走着走着,秦策蓦然一转头,顾盼子就丢了,急忙回去找找,便看到她两眼放光,盯着路边摊上的胭脂盒,拔不出眼睛。
秦策无奈的伸手拉过顾盼子,两个“男人”手牵着手,走进了一家食肆。
秦策轻车熟路上了二楼雅间,点了几样菜品,店小二熟络的对秦策谈道:“少将军,你们都回来了?前两日赵二爷也过来光顾小店了。”
“赵虎?”
店小二殷勤的点点头:“正是。”说完,小二拜了一拜,下楼去了。
烤羊排一上桌,顾盼子便两眼烁烁,原来这个时候就己经有烤羊排啦,古代的物资也是蛮丰富的吗?
羊排泛着油花,冒着热气,肉香扑鼻而来。
店小二用小刀将肉一块一块撕下来,平整的放在碟子里。
“快吃吧。”秦策温声对顾盼子说,然后抬手将顾盼子面前的碗碟摆好。
顾盼子粉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少女不顾形象,大快朵颐,秦策却并不动筷子,只在旁边默默的欣赏。
时不时帮顾盼子挽挽袖口,擦擦她掉在衣服上的肉渣,或是,拿起桌上的帕子,为顾盼子擦拭脸上的油脂。
猛虎细嗅蔷薇,秦策竟也能如此心细温柔,令顾盼子心暖如春。
原来尊重女人这堂课,上了几千年都难以纠正,可有心人,爱你,自然就学会了。
顾盼子内心满满的幸福感,端起杯子喝水时,两条眉毛癫狂的对着秦策跳舞,模样甚是古灵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