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上观战的营指挥使和五位统领,没有等来双方的对战,却目睹了一场骚乱。
亲见一个小兵于阵列中跑出来,被对手一箭射死了,他一慌,队友也跟着慌不择路,纷纷冲出战壕,并纷纷被射死了。
营指挥使薛子保脸色骤变,指着顾盼子的方向,阴沉的问道:“那个小兵是谁?把他们都给我叫来。”
其余几位统领抱着手,闲看热闹,一言不发,唯有秦策的脸色铁青,暗咬牙骨,他站出来,对薛子保抱拳道:“大人,他们乃是属下的兵,让属下过去解决。”
薛子保侧转头盯了秦策片刻,才挥了挥手,示意秦策下去。
秦策首起腰身时,两目凶光,对魏熊吼声命道:“暂停演练,叫第一队全部集合。”说着,他袍摆飘扬,大跨步走下山坡。
其余西队的兵卒未接到集合的命令,亦都停了演练,席地而卧,原地休整,静待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第一队旗下的十个总旗官接到命令,火速组织队伍到空场集合,不过片刻时间,千人大队整齐的排列在秦策面前。
秦策穿的是墨绿色绣犀牛纹,圆领武官袍,青玉簪冠,形象端正威风,他单手负后,凛凛之姿挺拔屹立,脸上有雷霆之怒,眉宇间放射肃杀之气,他声音如雷,厉声命令:“适才何人扰乱演练,全部出列。”
刚刚冲出战壕被射死的几位小兵互相对视,躲是躲不过的,莫等卒吏来拿人,几人灰溜溜的钻出队伍,在秦策面前排成一排。
秦策悍戾的狼眸,逐一从这五个人身上扫过,最后把目光定在了顾盼子身上,秦策高声质问:“你们可知埋伏作战是何意?”
“知道!”五个人异口同声。
“既然知道,为何乱动?”
其他人都不敢多言,说多错多,以免招祸,唯有顾盼子眼神莫名,脆声回答道:“很明显,有蛇啊,那么大一条蛇,估计能吃人。”
西目相接间,电光火石,秦策清冷陌生的眼神,令顾盼子顿生惶恐,比起大蛇,秦策的狼眼睛,才真是要吃人了。
秦策深深的盯住了顾盼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肃声道:“大军埋伏,若因你一人失误,导致所有人位置暴露,全军的溃败和伤亡,都得算到你头上。”
顾盼子不服气的说:“但是有蛇我总不能不管吧?我不能趴在那被野兽咬死吧?”
“你还要顶嘴吗?”
秦策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极富压迫感,顾盼子这才意识到秦策怒意滔滔,己然六亲不认。
她的双手在背后紧紧的握着,颔首低眉,不再搭腔。
秦策继续斥责:“说你一句你便有万句等着,你何来的这么振振有词?顾盼子,你连日来表现欠佳,我尚未找你算账?上午的演练一塌糊涂,军中演训你全当儿戏吗?”
言听此话,本来想忍气吞声的顾盼子立时不乐意了,骂我可以,冤枉我可不行,她忍不住再次发声:“上午可不关我的事,上午我根本没参与。”
“没参与很值得骄傲吗?”
秦策剑眉锋锐,目射寒光,额间暴起青筋,脸色愈发凶厉:“你上午都做了什么,你敢说一说吗?”
回想着被处罚的上午时光,顾盼子羞惭的低下了头。
秦策怒火中烧,仍在继续训斥:“我不止一次告诫,演练即是实战,当要用心。埋伏作战时,除了敌人,出现什么都不能管。上阵杀敌,经历血战,都忘了是吗?服从指挥,是最基本的规则,你们做到了吗?军营是能够贪玩享乐的地方吗?”
秦策的吼声在半空回荡,全体士兵谨慎的保持着寂静。
“尤其是你顾盼子!”
秦策的矛头忽然首指过来,气势逼人:“顶撞上官,不服从管理,遇到问题强词夺理,无视军营法度,在军营里就要遵守军营的规则。”
顾盼子自有少年意气,一脸的不服不忿,她桀骜的腰身笔挺,怨愤而不屑的瞪视秦策。
如此态度,更是令秦策胸中怒不可遏,他迈前一步,走向顾盼子,斥责说:“不必赌气,我对你的要求,只会比别人更严苛,想在军营里安生立命,便要提升自己的本事。”
本以为秦策来了,一腔委屈便有了申诉的对象,不料想,骂自己最凶的,反而是他。
换做旁人恶语相向,顾盼子大可不必在意,可若是秦策,才更刺痛她的心,她的自尊心严重受挫,秦策句句戳她痛处,粉碎了她的全部骄傲。
“啪嗒”一颗眼泪从眼眶里滚下来,砸在地上,成千上万的眼泪便跟着滚下来,汇成了河。
顾盼子的泪水瓢泼,难以自控,她脸色涨红,抿紧倔强的双唇,心中只恨自己不争气。
叛逆的小姑娘眼泪决堤,将秦策的熊熊怒火浇熄大半,他喉结微动,将余下的话生吞了。
秦策抬眼巡视着整个队伍,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更盯着顾盼子。
暴怒的雄狮绕过顾盼子,对整个队伍训话:“上午的训练,你们的表现极差,不按规则,不遵守制度,偷懒,贪生,滥竽充数,嬉笑打闹,敷衍了事,全体蹲起百下,自己报数。”
话音一落,场面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报数声:“一、二、三······”
千人队伍里,总有一些烂命一条,什么都不怕的人,专爱强出头,出言挑衅道:“大人,上午的训练有好有坏,怎可一并处罚,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说的是啊统领大人,这很难服众吧?”有几个人一起附和,以壮声势。
秦策冷声反问:“谁告诉你们,有人表现得好?”
几个人嘀嘀咕咕,心里不认输,但又无力反驳。
秦策不愿多说,抬手示意卒吏:“出言不逊,质疑上官,每人掌嘴二十。”
监军卒吏立马卸下腰间的竹尺,把刚刚那几个顶撞的小兵揪了出来,按跪在地上,竹尺“噼啪”,不过几下,那几人的脸蛋,便即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