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苗苗病房门口,血检报告在手里微微发颤。
血清镇静剂浓度:0.8mg/L——远超儿童安全剂量。
主治医生摘下眼镜,用白大褂衣角擦了擦镜片。这个动作让我想起父亲——他总在思考时做同样的动作。
"不是普通镇静剂,"医生声音压得很低,"含有特殊配方的丙泊酚,这种混合剂型..."他顿了顿,"只有和雅诊所还在用。"
我摸到口袋里那张SD卡。里面的转账记录显示,林雨柔上个月刚向和雅诊所支付了五万,备注"7180特殊制剂"。
回到顾家时,整栋别墅黑得反常。
没有老太太的拐杖声,没有厨房的响动。我放轻脚步上楼,经过书房时听见抽屉被暴力拉开的声响。
门缝里漏出的光线突然被挡住一半——有人站在门后。
"密码是多少?"徐先永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老了,"老太太的嗓音比平时更哑,"记性不好。"
木料撞击墙面的闷响。"少装糊涂!林雨柔说保险箱里有718工地的原始数据!"
我的指甲陷进掌心。他果然在找翻盘的证据。
老太太突然笑起来,那种带着痰音的笑:"你以为拿到数据就能活命?"
美工刀弹出刀刃的"咔嗒"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林雨柔需要替死鬼,"老太太的呼吸开始急促,"工地事故,药物过量...多巧啊,都是你经手的东西。"
布料摩擦声中混着一声闷哼。我推开门时,徐先永正把老太太抵在书架上,刀尖抵着她松垮的颈部皮肤。他左手攥着个铁盒——我认出是父亲生前放图纸的旧工具箱。
"苏姐..."他瞳孔骤缩,刀刃在老太太脖子上压出凹痕,"别过来!"
工具箱里散落的纸张飘到脚边。最上面那张泛黄的施工图上,父亲用红笔圈出的"718批次"旁边,多了个陌生的签名——徐美玲。
"你母亲?"
刀尖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老太太趁机用拐杖击中警报器。刺耳鸣响中,徐先永撞开我冲出门外。走廊上飘落一张泛黄的工作证,塑封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江城建材厂 徐美玲 质检员 718批次抽样员
背面是褪色的钢笔字:抽样异常,己报苏工。2009.12.3
这个日期让我浑身发冷——父亲去世前一周。
书房里,老太太正把图纸塞回暗格。她右手小指不自然地弯曲着——是刚才被折断的。
"你早就知道。"我踩住那张工作证,"徐先永的母亲,和我父亲死在同个工地。"
"那女人比你父亲聪明,"她抹掉嘴角的血,"临死前把真数据缝在了工装里。"
拐杖突然戳向我脚边的工作证:"林雨柔的母亲当时是建材厂会计,现在女儿用同样的账本养替死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未知号码的短信:
「明早九点旧厂区。带718原始数据,换你父亲没签完的质检单。」
窗外,一辆没挂牌照的银色轿车缓缓驶离。后座车窗里,徐先永正把什么东西系在手腕上——即使在暗处,我也认出那是半截断裂的表链。
凌晨三点。
我撬开林雨柔的保险箱。最下层文件夹里,除了伪造的质检报告,还有张泛黄的工资单:
江城建材厂 2009年12月 徐美玲 加班费:718元
手指抚过那个数字时,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所有关键证据都带着"718"——这是林雨柔母亲当年做假账时留的标记。
保险箱暗格里藏着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林雨柔的声音带着笑意:
"徐工,你母亲那件事...其实可以不是意外。"
录音里徐先永的呼吸突然加重。
"现在你有机会查清真相,"林雨柔的语调像在讨论天气,"只要按我说的,复刻当年的...工序。"
我关掉录音时,发现保险箱背面用口红写着串数字:20091215——父亲死亡日期。
清晨六点。
苗苗的主治医生发来加密邮件。附件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徐先永深夜潜入药房,手里拿着印有"718"编号的药瓶。
第二张照片让我的血液结冰——林雨柔站在监控死角,正把同样的药瓶放进老太太的降压药盒。
手机再次震动。徐先永的新短信:
「他们给我母亲注射的也是丙泊酚。」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像无数个"718"在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