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他们。”张启灵接过黑眼镜扔过来的纱布说道。
“这句不算啊!”黑眼镜急忙说道。
树枝擦着黑眼镜耳廓飞过,钉进身后桦树三寸深。
黑眼镜吹了声口哨,从皮衣里掏出个油纸包。
烤肉的香气混着血腥味飘过来,张启灵的胃部不受控地痉挛。
篝火在废弃的护林站燃起时,张启灵蜷在墙角假寐,耳朵捕捉着五里内的动静。
湿衣服在火堆旁蒸腾起白雾,混着那人哼走调的小曲。
“第三句。”黑眼镜突然问道,“跟不跟我走?”
林间传来拉枪栓的脆响,混着美式俚语的咒骂。
黑眼镜没等张启灵回答,他己经翻出窗外,手里攥着枚椭圆形物体。
“烟雾弹还是燃烧弹?”他拇指扣着拉环,挑眉看着张启灵。
“毒气弹。”张启灵突然抢过来咬开保险栓。
黑眼镜骂了句脏话,拽着他扑进一旁的溪流。
绛紫色烟雾在他们头顶炸开,那些人的惨叫连连。
两人顺流漂出半里地,黑眼镜的靴子卡在石缝里,张启灵挥刀斩断鞋带。
“新买的!”黑眼镜光着只脚跳上河滩,看着飘走的鞋,心痛不己。
“你得赔我,九九新,算你九百九十九块好了。”
张启灵甩给他半截芭蕉叶,这人比胖子和吴天真还吵。
“我说你就拿这打发我啊?不行不行,给你一个患难不见真情价,三百三十三怎么样?”
张启灵看着耍无赖的黑眼镜,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拳头有点痒。
黑眼镜突然正经起来,“他们其实不是为了追你……”
张启灵看着黑眼镜,想知道他后面的话。
黑眼镜指了指自己,神情看起来还有些骄傲。
张启灵冷着脸,不用想也知道他用脸骂的很脏。
黑眼镜摸了摸下巴,他怎么总感觉这哑巴在骂他呢?
听着由远及近的狗叫声,黑眼镜低骂一声,“这些狗东西可真下血本了。”
“合作?”黑眼镜看着张启灵,伸出手,“我八你二。”
张启灵把压缩饼干包装纸拍在他掌心,起身没入及腰的芦苇丛。
黑眼镜骂骂咧咧跟上,踩着他脚印的间距分毫不差。
……
晨雾未散,黑眼镜的五彩招牌己经支在吴湖边上了。
他的业务非常杂,什么盲人按摩,祖传贴膜,开锁通下水道……都有,一度让人怀疑他是真瞎还是假瞎。
张启灵拎着板凳坐在离黑眼镜三米外,面前摆着搪瓷缸,手里被黑眼镜塞了一把二胡。
“哑巴张,你今天这缸里没有一张票子,你今天晚上喝西北风去吧。”黑眼镜说着在张启灵旁边放了一个广告牌。
上面写着“哑巴卖艺不卖身,一百块随机点小曲。”
要问黑眼镜为什么没把张启灵交给出五十万美金那人,黑眼镜只能表示他打不过哑巴张。
他属实没想到,伤还没完全好的哑巴张,就像过年的年猪,按都按不住。
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肋骨,黑眼镜鞠了一把辛酸泪。
张启灵放下二胡,看着前面的搪瓷缸发呆,活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早市大妈们路过总要嘀咕:“作孽哦,哑巴又被瞎子欺负了。”
耳力极好的两人“……”
黑眼镜:请苍天辨忠奸啊!谁欺负谁啊!打又打不过,撵又撵不走。
摸着快速缩水的钱包,黑眼镜欲哭无泪。
黑眼镜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着看着大妈们,上下嘴皮一碰就开始推销:“正宗盲人按摩,专治老寒腿……”
大妈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时张启灵面前的搪瓷缸里多了一张红色的票子。
张启灵抬头看了看给他钱的那人,发现是吴天真。
“没事,你不用拉二胡。”吴天真有些失望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刚才还以为看见了小哥。
可惜虽然这人气质,穿的衣服和小哥一样,但是脸却不是小哥的脸。
不过吴天真却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就是小哥,他看着张启灵的脸开始发呆。
“天真,你发什么呆呢?”胖子叼着油条凑过来,突然伸手去扯张启灵耳后。
黑眼镜的瓜子壳精准打在他手背上:“这位客官,我们哑巴卖艺不卖身。”
“哈哈哈,我这不是看他耳边有虫子吗?想给他赶赶。”胖子笑了一下说道。
“来,哑巴张,大老板都给钱了,我们可不能让老板失望。”
黑眼镜笑了一下,一想到等一下哑巴张要干嘛就想笑。
“不用了,我就是过来……”吴天真不知道怎么说,他怕伤到这两人的自尊。
张启灵捏着那张红票子,突然冲着吴天真咧嘴一笑。
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活像年画里被门夹过的鲤鱼精。
吴天真吓得倒退两步,看着用还算帅气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吴天真感觉有些违和。
张启灵顶着陌生的脸突然原地翻了个跟头,不小心踢到了一旁的搪瓷缸。
搪瓷缸里的硬币叮叮当当洒了满地。
正在贴膜的黑眼镜手一抖,刚贴好的钢化膜"啪"地裂成蜘蛛网。
“哑巴张!”黑眼镜咬牙切齿地摸过来,“你好端端的翻什么跟头?少一毛钱我唯你是问!”
张启灵充耳不闻,突然抄起二胡来了段他这几天在广场上听见的《最炫民族风》。
破锣似的琴声惊飞了菜市场的麻雀,隔壁卖鱼的大婶抄起杀鱼刀就要往这边冲。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人嘴里还念叨着“一般难听的我不听,难听的这么牛逼的,我倒要看看是谁。”
“要了命了。”黑眼镜捂着耳朵,“现在装不认识他还来得及吗?”
吴天真盯着那张的脸,鬼使神差掏出手机:“胖子,我想发朋友圈。”
胖子扯了扯嘴角,拉着吴天真准备离开,这人要是小哥,他倒立吃……额,洗头!
吴天真忍不住转头看向张启灵,他总觉得哪不太对,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不停的翻看着手里的视频,终于发现这人握着二胡的手有点不对劲。
“天真,你去哪呢?”胖子看着吴天真的背影,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