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前夜,苏乔伏在案前勾画河防图,朱砂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片赤色,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她抬头才见林晏殊倚在门边,月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老长。
"还没收拾妥当?"他声音里带着夜露的凉意,手中却捧着个冒着热气的青瓷碗。
苏乔揉了揉酸胀的脖颈,碗中红枣桂圆的甜香己飘到鼻尖。
她伸手去接,却被他侧身避开:"烫。"说着竟在案边坐下,舀起一勺吹了吹,"张嘴。"
瓷勺磕在齿间,甜羹的温度恰到好处。她偷眼看他低垂的睫毛,在烛光下镀了层金边。
"看什么?"他突然抬眸,黑沉沉的眼里映着跳动的烛火。
"看你好看。"苏乔故意咂了咂嘴,"比桂圆羹还甜。"
林晏殊耳尖微红,从怀中取出个紫檀木匣推过来。匣中黑丝绒衬着把鎏金匕首,刀鞘缠着褪色的红绳,柄上"平安"二字己磨得发亮。
"我及冠礼时母亲给的。"他指尖抚过那道旧痕,"江南富裕,但仍有山匪作乱。"
苏乔心头一颤。奉旨查贪污的官员多遇刺杀,此行虽有京城精兵随行,但明刀易躲,暗害难防。刚要推拒,却被他按住手腕:"江南匪贼擅使淬毒暗器。"说着突然拔刀出鞘,寒光映得她脖颈一凉,"若遇险情..."
他带着她的手比划招式,掌心温暖磨得她肌肤发烫。教学渐渐变了味,匕首"当啷"掉在案上,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雀鸟。
五更鼓响时,苏乔在朦胧中感觉有人为她掖紧被角。睁开眼,林晏殊己穿戴齐整,正往她行囊里塞油纸包。
"到时辰了?"她哑着嗓子问。
"嗯。"他头也不抬地系紧包袱,
林晏殊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生疼。她这才发现他袖中藏着根红绳,一头系在自己腕上,另一头缠着他手指。
"这是..."
"军中的规矩。"他声音低沉,"主将出征,亲兵要系平安绳。"
苏乔将红绳仔细缠在玉佩上:"等我回来。"
晨雾中的城门尚未开启,几列兵马己列队等候。
苏乔叹了口气,虽然皇帝将她当牛马用,但好在待遇还行。
皇帝:那当然!这可是可传三代的宰辅之才。
苏乔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个想法甩出去,不行,待遇再怎么好也要喘口气,先不说她本来就是度假退休员工,没必要那么拼,再者林将军手握边军,她若在成了文官之首,容易引皇帝猜忌。
官道上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车摇摇晃晃。婢女小竹正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地撞在车壁上。苏乔掀开车帘,叹了口气,路不平屁股真遭罪,等她回去定要上个折子修路。
"大人,前面就是淮安驿了。"车夫隔着帘子禀报,"按脚程,五日能到扬州。"
苏乔摸了摸荷包里的糖,刚剥开糖纸,忽听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轻骑踏破晨雾而来,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铠甲哗啦作响。
"末将扬州水师参将赵勇,奉林将军之命护送大人!"
苏乔怔了怔想是岳母提前打点江南的部下。
"有劳赵将军。"她微微颔首,"不知江南水情..."
"大人放心!"赵勇一摆手,说着从怀中掏出卷地图,"这是军中捎来的,上头标红的都是容易做手脚的河段。"
地图边缘还沾着墨点,显然是匆忙绘制的。
车队在扬州城门处被拦下。知州刘裕带着十余名官吏候在城楼下,胖脸上堆满笑容:"下官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苏大人盼来了!"
苏乔刚下马车,就被浓烈的脂粉味呛得后退半步。刘知州身后转出个涂脂抹粉的少年,捧着鎏金酒壶娇声道:"大人舟车劳顿,奴家..."
苏乔心想这是美人计,正愁没人给她背锅,好家伙,就你了这个倒霉蛋。
"刘大人。"苏乔冷声打断,"本官奉旨查勘水患,不是来喝花酒的。"
场面霎时尴尬。赵参将"唰"地拔出佩刀:"听见没有?带路去河堤!"